蓮菂用藍橋聽不到的聲音嘟囔:“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這麼說。”廳上水仙梅花香氣襲人,也提不起來安少夫人的精神。出了月子,安老夫人讓蓮菂管家,還是把冕哥兒接到她自己房中。安老夫人眉開眼笑了,安少夫人悶悶不樂,安夫人居中調停,勸一回安老夫人,再罵一回蓮菂。安家三個女眷,每天有來有去熱鬧無比。
“少夫人,這是外面一位客人送來,說是公子的舊交,他不坐席,東西放下就走了。”外面人送進來一個錦帕包裹的東西,裡面象是個匣子。錦帕是用針線縫著,看不出裡面是什麼。
蓮菂取剪刀挑斷絲線,珠光寶氣先露出來。五、六寸見方的黃金匣子,難道拿在手裡沉重的緊。匣子上鑲著珠玉寶石,光這匣子就價值不少。
匣外鎖著小小金鎖,鑰匙插在上面。開啟來,蓮菂也吃驚了。不是她沒有見過東西,而這裡面的東西,有一樣她看著眼熟。
裡面成掬的貓眼石。雪白的羊脂玉臂,還有十數顆夜明珠,和安公子給她的那一顆一般兒大小。竟然有十數顆散落的。讓人覺得原本應該是一串。
小小一把金鎖,鑲著紅綠寶石,繫著細細珠鏈。蓮菂拿起來又有了看兒子的主意:“送這東西來的公子舊交。一定是親厚的舊交。我拿這鎖給冕哥兒戴上,公子回來也是高興的。”
藍橋開始頭痛。伸手扯著蓮菂袖子,大有決不放手的意思:“不行,老夫人給小哥兒早早打好金鎖,您又去爭上了,到晚上,老夫人要生氣,您要聽教訓。我決不讓你去。”
蓮菂坐下來對著藍橋嘟著嘴,藍橋對著蓮菂噘著嘴。主僕兩人對著賭氣,賭上一會兒,藍橋也道:“要是公子在,隨便您怎麼折騰怎麼爭。公子不在,和家裡人再鬧下去,有誰護著您。”
怏怏把金鎖收起來的安少夫人,每每要折騰的時候,就是她的丫頭拼命先勸她。外面又有鞭炮聲,又臨近過年。又是冕哥兒百天,就放得更兇。想想去年夫妻雖然不算和契,也是攜手並肩立於廊下看煙花,如今一個人形單影孤。為著孩子把家裡人得罪一個遍。安少夫人愁眉不展,我只要兒子,怎麼才能到我手上。
憂愁到下午,是該看兒子的時候,安少夫人帶著藍橋出去。與此同時,安老夫人在自己房裡嘿嘿冷笑,對安夫人道:“一會兒蓮菂就要到了。”一天四看,早飯後看一回,上午看一回,下午看一回,晚上再看一回。
安夫人勸道:“心疼孩子是好事,以前我還擔心她不要公子,孩子也不要可怎麼辦?”安老夫人只是冷笑:“現在也學著會弄鬼,一來就是說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值得她來看我。”
外面有腳步聲的時候,安老夫人先問人:“來的是誰?”所料不差,安少夫人蓮菂來給老夫人請安。進來笑嘻嘻:“今天人多,老夫人挺辛苦的。”
現在是笑容滿面來探問,安老夫人也轉為背後抱怨,對著這生曾孫子的“功臣”,安老夫人和藹可親:“你一天幾回來看我,我真是不敢當。”
安少夫人裝聽不到,臉上笑容棍棒也打不下去。手中捧著金匣子,給祖母和婆婆看。簡靖王的珍藏,那金鎖是能匠制就,比安家的要好。安老夫人正要說換上,等不及的蓮菂陪笑道:“送的人一片心意,給冕哥兒換上可好?公子回來知道也喜(87book…提供下載)歡。”
安老夫人驟然沉下臉,拂袖道:“不換,偏不換。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指責我給的金鎖不好。”蓮菂碰了一鼻子灰,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安夫人忍笑來勸婆婆:“冕哥兒不是醒著,抱出來親香當孃的,也換上看看。咱們的冕哥兒,戴什麼都是好看的。”
冕哥兒抱出來,動著小手腳睜著眼睛亂看亂找聲音。蓮菂心花怒放,我兒子肥頭又耳,又白又胖,象……哼!象他爹。可是母親還是愛你在心坎裡。
安老夫人沒了怒容:“我的寶貝兒,看他換上這鎖,更是招人愛。”安夫人到這種時候,愛過孫子,就對著婆婆和媳婦笑,這麼可愛的孩子,你們爭個什麼勁兒。由長到幼說起來,這是蓮菂不好;可是安夫人自己也有兒子,也經過這時,她再想想,婆婆素來豁達,為曾孫子事情上,半步也不讓。和她平時為人相比,象是不近情理。
看了一刻鐘,安老夫人重新板起臉對孫媳婦:“你看夠了吧,家不要了?外面這麼多客人,咱們要擺三天酒,你還讓我這把老骨頭出去管家不成。”因為冕哥兒在,安老夫人柺杖就頓得輕:“快走快走,管不好家,我給你一頓柺棍。”
蓮菂三步一回頭走到房門口,還在回頭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