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裡路滑,瓊枝走起路來嬌怯怯的。又象是避雪滑又象是嬌柔無力。蓮菂每見她一回,就能從她身上發現不少是屬於古代女子大家閨秀的品格兒。對著這樣腰身隨風就要擺的閨秀,蓮菂多一句話:“何不帶著惠兒出來。這雪地裡滑,讓她拿著,你也走得輕鬆些。”
就象瓊枝討好蓮菂。常是討好不在點子上,最終讓蓮菂懊惱。她討好的其實是安公子,這一衣一食全是安公子所給;而蓮菂不經意說一句話,也要讓瓊枝心傷,想想離京前過的是什麼日子,自己家裡說話自主,不象在這裡時時受家下人的猜測。家人們對著瓊枝是一通亂猜想,當事人也能明白幾分。
好在藍橋打破這個尷尬局面。藍橋又殷勤上來,伸出自己手給蓮菂:“姑娘,我扶你。”瓊枝忍不住笑起來,宋姑娘走路從來“蹬、蹬”響,何用人扶。
果然蓮菂對著藍橋歪著頭笑:“你幫林姑娘拿東西吧。”藍橋只能“哦”一聲,上前去接過瓊枝手裡的東西,老老實實跟在她們後面走著。
前面竹林旁站著安公子,他也是往安老夫人房中去,看到這一紫一白的兩位姑娘過來,因為相隔不遠。就站著候她們。
“公子,”兩位姑娘一起行禮,安公子微笑的面龐只對著蓮菂看,要是沒有林姑娘在。菂姐兒不是個老實行禮的人,就是讓她在自己腳下有個座兒,尋到空兒也要嘟囔一句:“以後我站著,免得人說我沒有禮節。”蓮菂一有機會,就要鑽鑽古代規矩的空子。
安公子笑吟吟道:“起來,藍橋手上是什麼,菂姐兒做的?”蓮菂抬起面龐,對著安公子面上的不相信笑逐顏開:“是呀,是我做的,公子不相信?真是小看我。”瓊枝低著頭笑,這一會兒沒有人,宋姑娘其實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她又要對著公子你呀我呀。
“我不得不小看你一回,”安公子笑謔道:“你怕人小看,那我問你,幾時我才能高看你一回呢?”蓮菂嫣然笑得滑溜兮兮地:“公子小看我,我不敢不讓你小看。”
安公子瞥過來一眼:“你不敢!哼,”轉身前行而去。跟在後面的蓮菂往左邊看看,是瓊枝忍著笑;往右邊看,是藍橋目不斜視,裝作剛才什麼也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還有一個板著臉的人,是跟在安公子身後的當車。
當車毫不掩飾自己的眼風,這個家裡最不消停的人,就是宋大姑娘。宋小姑娘爬樹下河,看著都比宋大姑娘要中看。
蓮菂也毫不掩飾自己的眼風,對著當車先來一個,再就是對著安公子背後再來一個。然後老實無比地低下頭看自己的裙邊開始走路,就這樣一直走到安老夫人房裡。
房中安夫人也在,看到又是三人行進來,安老夫人先問出來:“你們是哪裡遇到?”安公子回祖母的話:“在我院子門口遇到她們兩個來給祖母請安。”安老夫人和安夫人悄悄鬆一口氣,越是打量這一對母女,越覺得她們不讓人放心,說難聽些,叫來歷不明。
“表姑娘坐吧,”安老夫人先笑容滿面讓林瓊枝坐下來,再笑呵呵讓蓮菂過來:“坐我這裡,”畫樓從來機靈,小杌子已經擺好。安公子坐下來對著蓮菂擺一擺臉色,坐在祖母腳下菂姐兒就喜(87book…提供下載)歡,坐在公子腳下她就敢揹著人擺臉色對我。這應該叫欺人太甚吧。安公子也難得走一下神。
瓊枝沒有坐,先把包袱送過來:“這是給老夫人和夫人做的一點兒糙活計,”然後臉一紅道:“做的不好,您別笑話。”
畫樓接過包袱開啟送過來,裡面是晚上冷披的大圍兜子,蓮菂第一個誇起來:“手藝真好,想的也周到,這天氣冷,晚上看雪看燈,披著這個正好。”
給安夫人的是一個家常戴的臥兔兒,又是蓮菂先誇起來:“林姑娘是個細心人,”誇得安公子先是一記冷眼過來,然後安夫人要說她:“說你弄算盤珠子,你不必學,你還是坐下來弄個針線,哪怕繡個帕子給我呢,我也喜(87book…提供下載)歡。”
蓮菂姑娘剛縮頭裝老實,安老夫人倒是幫著她說一句話:“她學算盤也行,昨兒還幫著我算帳來著,我就是恨她一件。總是弄斷我的針。”
對著安老夫人和安夫人、安公子,蓮菂常把林姑娘誇得象別人家非娶不可的媳婦,在多次屢教不改的情況下。一說話就要碰到三塊大石頭。碰過以後洗心革面過,第二天捲土再重來一回,重新再來碰一次釘子。其堅韌程度可比牛皮彈弓。
有時候瓊枝恨她,這些話雖然宋姑娘說得不再露骨。可是人人都能聽明白,瓊枝往往心裡痛上加痛,象是在欺負孤女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