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娘,有什麼事?家裡有盼宇,你不要憋在心裡,說出來,讓盼宇給您拿捏拿捏,總比您一個人悶著強。”
顧盼宇聽了她這話,倒也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回過味來,道:“娘,家裡出什麼事了?”
聽了顧盼宇關切的問話,顧老太太終於嘆了口氣,道:“有幾個地痞無賴說是吃了咱們家的蜜餞,死了一個人,如今找上門來,要我們賠償。”
“什麼?”顧盼宇大吃一驚。
吃死了人?方錦如也是心中一震。
在前世時,她和顧盼宇不問家中生意事,並不知道是不是也發生了這麼一出,此時聽來固然是十分震驚。
這等人命關天的大事,怪不得顧老爺忙得不歸家,顧老太太又如此焦慮。但是,她為何又說是地痞無賴呢?
沒等方錦如說出心中的疑慮,顧盼宇卻急得把手中筷子拍在桌上,道:“娘,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早不跟我說!”
顧老太太有些支吾:“如今沒有查明白緣由,和你說了也是叫你空擔心。據說吃了咱家蜜餞那人是瀉肚子瀉死的,咱家蜜餞一直衛生,怎麼會出這樣的問題,所以你爹懷疑……”
“懷疑什麼?”顧盼宇亟不可待。
“懷疑是不是原料出了問題……”說出這話,顧老太太輕輕瞥了一眼方錦如,卻又立即移開了目光。
方錦如覺得腦中似轟的一聲響!
方錦如的孃家和顧家的生意往來,其實主要就是由方家提供原料,顧家用方家的原料生產銷售!
如今顧家出了這樣的事,顧老太太又說出這樣的話,換言之,就是懷疑是方家提供的原料被汙染,從而導致這樣驚人的後果!
顧盼宇聽了這話,也似有些明白,尷尬地望了方錦如一眼,又低聲道:“娘,這話可不要無憑無據地說。你也說了,那幾個找事的是地痞無賴,是不是碰瓷的,故意訛咱家的?又或是競爭對手的卑鄙手段?”
顧盼宇這般袒護方家,已是難得。方錦如心中稍慰。
顧母也有些訕訕:“是呢,如今這不只是懷疑麼……許是誤會……”
方錦如不好說什麼辯解的言辭,只靜默聽著兩人的對白,心中做著盤算。
經過一段時間的暗中觀察,她已經清楚了這顧老爺的生意作風,如今縱使方家與顧家如此相熟,生意合作已久,顧老爺對原料及製作的把關仍是一絲不苟,和他做人的風範一樣,十分嚴謹,甚至於苛刻。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原料出了問題,那麼他本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幾人都有心事,沉默地吃完了飯,顧盼宇和方錦如就回了屋子,而方錦如私下裡囑咐小翠在門房盯著,若是顧老爺一回來,便去知會她,小翠自然答應下來,得令去了。
冬日天黑的早,這時分外面已是夜色沉沉,臥房中方錦如早就撤下了新婚時候的紅色燈泡,換了個散發著明亮白光的燈泡,此時捻亮了,照得屋中似白晝一般。
顧盼宇來回踱著步,抖著手道:“怎麼會出這樣的變故?這一鬧起來,我又何時才能和父親說接管賬目,又何時才能自立,又何時才能見珠玉?”
方錦如哭笑不得。
顧家出了此等大事,顧家這獨苗的寶貝少爺居然只想著自己去找窯姐的事,簡直讓人啼笑皆非。
“哥哥,”方錦如壓下心中的譏諷,語氣和緩地說道,“這是咱們家的大事,在這緊要關頭,若是哥哥把這事完美解決了,那理賬的事更是順水推舟,又何必著急呢?”
顧盼宇一拍腦門:“嗨,對啊,我這急糊塗了!可是……這人命關天的,我又沒有解決過,沒有經驗,如何處理?”頓了一頓,又斜眼看著方錦如,低聲道:“莫不是……你家的原料真有什麼貓膩,你一清二楚?”
方錦如正色道:“哥哥,如今我倆雖是一家,但是我孃家畢竟是我孃家,你這等汙衊,我也是聽不下耳去的。”
顧盼宇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但此時並不道歉,反而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藤椅上,將那黃銅蝶耳鳳凰提爐提到自己跟前,伸手烤著,默不作聲。
若是前世的方錦如,在此等時刻,必然糾纏不休,讓顧盼宇道歉為止。而顧盼宇的性格,是被寵壞了,若是他自個兒願意道歉,那話音甚至會綿軟得像是羽絨;而若他不是心甘情願,忤逆了他的心意,他是隻會耍小孩子性子的。這一點,此時的方錦如早就瞭然於胸,並不再追究,而是也落座到一旁,將茶壺中泡好的雨前給顧盼宇倒了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慢慢呷著,前思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