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聽著那學生慷慨激昂的講話。江雲若突然覺得這一幕像是曾經發生過一般,他想起曾經在海邊的時候,自己身畔站著方錦如,當王曉萍發表反日演說的時候,方錦如曾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支援她。
他環顧四周。皆是洶湧人潮,他看不清密密麻麻的面孔。唯有路旁的銀杏樹愈發光彩奪目,一叢綠林中點綴著幾片黃葉,綠衰黃盛。而不遠處的雲樂大舞廳和雲樂大飯店近日來已經關閉了數日,一點也看不到從前歌舞昇平的痕跡,沿街很多商鋪都是關門大吉,預知了學生運動的訊息而避難,所以沒人覺得有什麼異常。但是江雲若心裡卻不這麼想,他覺得雲樂的關門,是因為那個兆老闆帶著方錦如遠走高飛了,突然心裡有些發酸。
蕭瑟的秋風吹在他的臉上,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又整齊地喊了起來,是臺上的學生領袖在帶頭呼喊,他穩了穩心神,跟著周圍的學生一起喊了起來。
喊了一陣,那學生領袖又揮手道:“直省近年迭遭戰事,學校均受摧殘,積欠經費十六七個月。法政專門學校,則久已改為後方醫院。……工業專門學校迭經軍隊佔據。……水產專門學校則軍隊暮往朝來,絡繹不絕,損失較工專又甚一層!見國內同胞學子,更比我們悽慘!軍隊佔據校舍,驅逐學生,搗毀校具,乃極尋常之事,有些學校停課數月,校舍變成兵房、馬廄、病院。欠薪達十八個月!更有甚者,狗肉將軍多收討赤特捐以供討赤之用,教育經費移充軍餉,我們的弟弟妹妹,天下的莘莘學子,求學無望!我們今日罷學,只是為了我們將來的晚輩們更有學上!工人兄弟們今日罷工,是為了我們將來的子子孫孫不再重蹈我們今日之痛苦!……”
他正說著,只聽著遠處靴履聲猛然大作,原來是軍警已聞風而來!
學生們還不及反應過來,訓練有素的軍警們便拉起警戒線,嚴密封鎖,手持木棍、步槍、刺刀、大刀、皮帶,猛然間發起猛烈攻勢,向著學生人群撲去,人潮頓時被衝得七零八落。
學生們一陣騷動,有人喊道:“民與賊不兩立,聯合起來,向帝國主義和軍閥開始猛烈總攻!”
但是他的聲音很快被軍警的發動進攻而衝散,軍警有奪旗的,抓人的,幾個領袖都悉數落網,王曉萍此時忙引著隊伍,向著小巷裡逃去,江雲若在她身側,與人流一起拐進小巷。學生們的表現勇敢剛毅,他們對警察反擊時,有的把手中的旗杆當作武器和警察搏鬥,有的把事先用紙包著的石灰撒向警察的眼睛。有一個會打拳的同學,當警察用木棒打他時,他一腳踢到警察的小肚子上,警察倒地,他搶過木棒打向警察.警察立時現出了可憐相,跪在地上哀告說:“先生,我家裡有老婆孩子,我一個月才八塊錢.我是奉了上級的命令……”
王曉萍站在一個小巷頭上指揮學生分散逃走,自己和江雲若在他們都跑掉之後,才向著另一個小巷跑去,後面追來的一個軍警已經瞧見他們的背影,追著他們而去。
王曉萍和江雲若跑了一陣,腳步聲咚咚,和著他們悸動的心跳聲,雙耳畔風聲呼呼作響,後面的追兵也是腳步聲隆隆,還喊道:“站住!站住!”
他們哪裡肯停下,腳下一直未停,可是走到巷子盡頭,竟然發現小巷通向了一個死衚衕!
王曉萍臉上全是驚駭,轉頭對江雲若說:“怎麼辦?”
江雲若鎮定心神,轉過身來,直面追來的警察,冷眼看著他。
那警察看到江雲若的面容,卻是微微一愣,低語道:“是你?”
江雲若並不認識他,反而有些奇怪,道:“你認識我?”
那警察是之前審訊方錦如的劉隊長手下的警員,如今已經成了警官,他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看到王曉萍是指揮者之一,便瞧準了她追了過來,卻沒想到她身邊的男人竟然是這個人。
他記得這個人是當時和方錦如一起入獄的,後來他先被保釋了出去,方錦如因為罪較重,而沒有能夠得到保釋,這才有了後來劉隊長的審訊和劉隊長被殺的事情,這一切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後來江家報警,是江太太找他去醫院抓方錦如,他知道方錦如是兆老闆護著的人,當然不敢下手,也便不了了之。而今,在這裡見到江雲若,真是出乎他的預料。只是如今,他也得到了訊息,有黑道傳言說,兆老闆已經死了。
“別動,老實點,跟我回警局!”他從腰裡掏出手槍,對著二人,又取出一根白繩,要將兩人的手綁起來。
王曉萍叫了一聲,從袖子裡取出一包東西,朝著他的臉上猛地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