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過了二月,天氣益發溫暖,春意綿綿。
連愚山自那日出了睿麒宮一次,也沒什麼心力往外去了,整日倦倦的。
他的視力也一日不如一日,有一次不小心絆在門檻上,幸好當時喜丸服侍近旁,及時將他扶住,不然後果不堪想象。可縱使如此仍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連愚山一驚之後出了一身冷汗,後又腹痛難忍,倒在床上後竟發起寒來,當夜高燒不退。
因為不能隨意服藥,只能慢慢等退燒,偏偏還動了胎氣,連愚山緊張孩子,越發病得厲害,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才慢慢好起來。從那以後,便再下不了床了。
那幾日雲珞憂急如焚,度日如年。後來連愚山雖漸漸好起來,雲珞卻心有餘悸,調派了大量人手來睿麒宮伺候,也不再避諱什麼旁的事了。
越到後面的日子,連愚山越發清瘦下去。原先好不容易養出的那些肉,都被一場高燒燒沒了。
雲珞憂心忡忡,雲璃對連愚山的情況也不太樂觀起來。
這日連愚山昏昏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小九扶他起來用了午膳,服過藥,靠在床上休息。
雲珞進來時,正見他神色鬱郁地盯著莫名處發呆。
“今日好點了嗎?想什麼呢?”
連愚山一雙無神的眸子轉過來,寂寥地望著他,倦怠不語。
雲珞心疼地蹙眉道:“沒事了。皇叔不是說了麼,雖然那幾日燒得厲害,但沒有傷到孩子,小傢伙還健康著呢。倒是你自己,原本就沒有幾兩肉,這一燒都沒了,哪裡還有以前的樣子。”
連愚山沉默片刻,低聲道:“昨日我夢到娘了。”
雲珞微微一震,不動聲色地問道:“哦?夢到什麼了?”
“……娘好像瘦了,一直在哭。”
“呵……”雲珞笑道:“傻瓜!你那是做夢呢。”
連愚山搖了搖頭,按住胸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後就覺得心疼得厲害,好像娘在叫我似的。”連愚山越想越不安,緊緊握住雲珞的手道:“珞兒,我有些害怕。”
雲珞連忙摟住他,哄道:“你別想那麼多,夢都是反的。我看是你這些日子太累了。”
連愚山靠在他懷裡默不出聲,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發呆。
昨夜夢中,母親一身白衣,輕嫋而來,坐在他身畔,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撫摸他的額頭,對著他微笑,可是卻有兩行清淚,沿著母親消瘦蒼白的面頰緩緩流下。
那清冷的淚,好似火把,直燒到連愚山的心裡去。
“山兒,我的好孩子……”
母親充滿思念的低語似乎猶在耳畔。
睡夢中,明明記得母親對自己說了好些話,可是醒來後卻是大夢一場,怎麼也回想不起來了。
“珞兒,我想我娘,能不能……讓我見見她?”
連愚山在雲珞懷裡輕聲道。
雲珞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連愚山嘆息一聲,輕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最近心裡害怕得厲害。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可你是一國之君,這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應我麼?難道我以後還有機會再要求別的麼?”
“別亂說話!”雲珞聽到他最後一句,心裡一緊。
連愚山從來不曾主動求過他什麼。僅有的兩次,一次是在獄中,絕望決絕地向他求歡;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雲珞抱緊連愚山,道:“好。你想見連夫人,過幾日我便讓她進宮來看你。”
雖然連夫人現在千里之外,但云珞貴為一國之君,這點事怎會辦不到。只是一個瘋瘋癲癲的連夫人,又能給孱弱待產的連愚山帶來什麼呢?
雲珞現在只能希望把連夫人接來,讓皇叔給她看看,也許會有轉機。再說連愚山是她獨子,也許見到兒子,她的病一夕之間痊癒也說不定。
只是無論雲珞作了怎樣的打算都沒有想到的是,幾日後從江南快報送來的訊息:連文相病逝,次日傍晚,連夫人失足落水,溺亡。
而那一日,正是連愚山與母親夢中訣別日。
暗報從手中落下。雲珞望著院外早開的粉紅,長長嘆息了一聲。
49
“連公子,皇后娘娘來了。”
“什麼!?”連愚山剛剛沐浴完畢,小九攙扶著他在軟塌上休息,拿了乾淨的布巾給他擦發。一個新調遣來的小太監進來稟報,把連愚山嚇了一跳。
“皇后娘娘來了?”
那小太監回道:“是。娘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