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雖然是誥命夫人,性子堅毅,但是外無男人扶持,侯府日子過得艱難也不足為奇,為何從前自己根本沒想到呢?只顧著頂撞母親,為了容靜王那個賤人和母親慪氣。
旋即賀蘭火眉毛一皺,喜兒媳婦說話還真有點咄咄逼人,她不過是侯府奴才,說話卻不分尊卑,對侯府主母說話居然隱隱有些不尊重。容暖性子大度柔婉,所以並不放在心上,只以為喜兒媳婦這是無意為之,但是賀蘭火卻一眼看得出來,這個喜兒媳婦對自己母親並無半分尊重。
可惱,父親死了之後,難道別人都以為她們孤兒寡母可欺不成?
賀蘭火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怒意。
賀蘭寧遠南征北討,身邊下屬隨賀蘭寧遠出生入死,跟隨賀蘭寧遠最精銳一支部隊名曰遠隋衛。這一支衛隊人數雖是不多,卻是令大胤敵人聞風喪膽。戰後遠隋衛折損十之五六,朝廷雖有撫卹金,數目卻是稀少,加上官員層層剋扣,根本不足以讓這些勇士養老,養活戰死戰士的遺孤。
賀蘭寧遠心痛這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故此承擔起照顧他們的責任。賀蘭寧遠早死之後,這重擔就落到了容氏纖纖細肩之上。容氏雖然是弱女子,但是卻很識大體,這麼多年以來不但苦苦支援侯府,還照顧遠隋衛的生活。只是生活再如何艱難,容氏也沒有短一分遠隋衛遺孤的用度。
如今容氏聽到喜兒媳婦那麼說,不由得舉起了素手,輕輕的品了一口茶水,方才緩緩說道:“這是侯爺生前訂的規矩,我們鎮南侯府就是再艱難,也不能省了這一筆。”
她容色浮起了淡淡的堅毅,可見這件事情對於容氏而言,並沒有可商量的餘地。
喜兒媳婦心中隱隱有些不滿,這些年來,容氏對她甚為倚重,自己也從侯府各處開銷之中貪墨了不少油水。唯獨給遠隋衛遺孤這一筆,容氏卻是每月親自送上,自己不能沾染半分。那可是一筆鉅款啊!
不過喜兒媳婦卻是另有打算,只聽她小心翼翼說道:“夫人平日裡極盡克儉,小郡主花錢卻是大手大腳,所謂開源節流,莫若將郡主花銷裁剪部分。”
賀蘭火承認喜兒媳婦這句話倒是說得有道理,不過記憶之中,母親似乎從沒有裁剪自己的用度——
果然只聽容氏柔聲說道:“火兒這孩子自幼喪父,已經很是孤苦可憐了,又怎捨得讓她受這樣委屈?再者小姐年紀尚幼,這府裡的煩心事如何能讓她一個小孩子知道?她就算節儉,也省不了多少。家裡的裡也用不著她來擔當,只要她少惹點事,那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可以說非要給容氏挑一個毛病,那就是容氏對賀蘭火過分的溺愛。只因為丈夫早死,賀蘭火更是容氏心頭肉,寵溺無比。縱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魯莽衝動,不知體貼,但是在容氏眼中總是千般好萬般好。
賀蘭火眼中一酸,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充滿了賀蘭火的心頭。前世,自己嫌棄容氏嘮叨,嫌棄母親愛計較。其實母親對自己的愛一直都是這麼的深。她為了讓自己無憂無慮,自己咬牙承受千斤重擔,並且對自己諸多容忍。而母親本來不喜二房,在自己糾纏不休之下,居然同意讓賀蘭雪入府。最後卻導致引狼入室,是自己害死了母親!
重生一世,賀蘭火對自己曾經的無知更有很深刻的認識。
紅珠看到了賀蘭火的傷感,不知賀蘭火心中複雜的心思,還以為賀蘭火是聽到剛才的談話,所以所有觸動。
在紅珠看來,小姐什麼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軟,容忍受一些小人的挑撥。所以如今紅珠趁機在賀蘭火耳邊勸說:“小姐,夫人待你可是恨不得掏心掏肺,你可是要多順著夫人一些,少聽別的小人挑撥。”
咚的一下,門被推開。容氏頓時一驚,旋即看到賀蘭火飛快的跑過來,撲入容暖的懷中。
賀蘭火哭了,她彷彿要將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哭出來,也是因為羞愧而哭。重生開始,自己就需要發洩,如今自己撲入魂牽夢縈,以為再也無法觸碰的懷抱之中,讓賀蘭火緊緊的抓住容氏,擔心這一切會是一場夢。
容氏有些無措,想不到女兒居然聽到這一切。
唉,原本不想這孩子知道的。
這個時候,賀蘭火卻抬起了滿是淚痕的小臉,抽噎說道:“母親,我知道錯了!”
容暖和紅珠一樣,還道女兒是因為聽到剛才的談話,方才這般情態。她舉起手帕,將女兒精緻小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柔聲說道:“你以後聽話,那就好了。家裡也沒什麼大事,母親總能應付過來,用不著你這個小孩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