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著自己的糟糕情緒,熱切地回應他。
我們對彼此的身體並不陌生,然今日卻覺得不論如何縱情都沒有辦法靠得更近。我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出聲,過往一切在腦海中走馬燈似的匆匆閃過,心底越發疼。好似只有這樣的疼,才令人清醒,令人察覺到一絲絲真實。
我倏地鬆開掐進他後背的手,他卻緊緊回抱了我,抬了一隻手理了理我額前的發,指尖又移至我臉頰,低聲道:“又流眼淚?是有多捨不得我?”
我沒好氣地抬手擦掉臉上的些許淚水,偏過頭道:“傻子才捨不得你!”
他扳過我的臉,呼吸聲清晰可聞。他看了我許久,用低低柔柔的聲音說道:“你呀,不單單是傻子,還是個騙子。”
他伸指輕戳戳我心口的位置:“你可說過一句真心話?”
“怎麼沒有?!”
“你的擔心、害怕,從來都只放在這裡。”他輕聲嘆息,“以前跟著父親時,總是領兵做先鋒,那時也從未想過會失敗這樣的事,或是即便失敗了,不過就是一條命而已,不足掛齒。如今卻……”
人一旦有了牽掛,做事便瞻前顧後,沒有那麼果敢了。他逐漸黯下去的眼眸又逐漸亮起來:“連永,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裡?”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我大約猜到他的用意,略停了停道:“其實去哪裡無所謂,只要人活著,還能在一起,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除了生死,人生根本沒有什麼大事。無生已死,還能談什麼其他?
“你總肯說一句真心話。”他握緊我的手,體溫便順著面板一直熨帖進我的心裡。我展開手與他十指相握,看著他亮若星辰的眼眸,忍不住靠了上去,順著挺直的鼻樑一直吻到他的唇,舌頭撬開他的牙齒,與他死死糾纏。
我握著他的手更緊,像是恨不得永遠不要分離。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窒息感越發重,心裡悶悶地痛,迫切地想要佔有這個人,卻並非因為有多快樂,只是想離得更近些,更真實些,狠狠擊退心中那些對未來的猶疑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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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疲倦中睡去,可我睡得並不踏實,一來認床,二來我並不想就這樣睡過去。昏昧的燭火在床帳外跳動,透進帳內的微弱光線打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分外柔和,這眉眼我如此熟悉,不是因為像某個人,而是——他就是他,是我的夫君,是趙偱,僅此而已。
我小心翼翼地從他臂彎裡起身,伸手小心地撈過床裡側的衣服,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夜晚特有的清冷一下子襲來,空氣中隱約泛著酒氣,我穿好中衣,心中卻越發清醒。時光總是毫不留情地往前走,這一夜眼看著就要結束,我怕等他醒來,我便捨不得走了。
我拿過他的舊軍衣方要往身上套,一隻手卻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趙偱的聲音在身後清清冷冷地響起來:“可是要走了?”
我慢吞吞地繼續穿衣服,他倏地將我轉過身去,坐在床沿微抬頭看著我道:“外面全是守衛,你當自己出得去?”
他神色看起來比誰都清明,完全不若剛剛醒的模樣。我一時語塞,他軟下聲來:“所以說你既是騙子又是傻子呢……”
他將我穿到一半的外衣剝下來,掀開外側的被子一角,說:“既然不想睡,就不睡了,我們多說會兒話,等天亮了我送你走。”
我躺進去,他將手臂橫過來,輕攬著我道:“我何嘗不是抱著與你一樣的心思,以為回一趟家就捨不得走了。有天夜裡,我都快到門口了,還是折了回來。”他微微側過頭,另一隻手輕理了理我的髮絲:“你是不是也做過這等事?我看你極擅長。”
人在晚上和白天其實是不同的狀態,晚上容易卸下防備與面具,每一張臉都變得生動起來。可我仍是沒好氣地否認:“怎麼會?我瘋了不成?”西京大營又非我想進便能進,這個月來,能夠每日遙遙望著,其實已經足夠。
“你呀,心中不知多少鬱結,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紛雜。”他今夜總用這樣的語氣來與我說話,可我卻未察覺到一絲不適。
我翻個身,面朝著他,卻也不答話。其實我想過,若我們只是平凡夫妻,興許便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情感體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過著淺溪般和睦的日子,一輩子說過去就過去了。
我又想起那個盒子,掌命司的盒子。何為幸,何為不幸呢?眼下我能握住的這一切,已皆是幸運。我正色道:“等你得勝歸來那一天,我站在城門口迎接你。”
他輕闔了眼皮,微張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