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順利利到了府中,我抱阿彰下了馬,送他去見了老夫人,便又回到門口,騎了馬往西京大營的方向去。
黃昏左近,陽光打在身上沒有一絲暖意。馬跑得很快,我險些又要摔下來。距西京大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時,我倏地收住了韁繩。馬兒喘著氣,馬蹄不安分地踢著地上的泥土,我下了馬,拿下系在鞍上的皮袋,皺眉喝了一口酒。
我遙遙望著西京大營,心中不知是酸楚還是想念,突然就開始掉眼淚。我在地上坐了會兒,默默地又喝了幾口酒,擦乾眼淚,走了會兒神。
待回過神,細眉般的月亮已經隱隱出現在天邊,天色越發暗,我牽過韁繩,又回頭看了一眼,便又騎馬回了府。
往後每一天傍晚,我都騎馬到這裡來,坐上一會兒,偶爾會喝些酒,再一個人回去。這匹馬與我越發親近,有時甚至能收到它的回應。我坐在地上時間久了,它便走過來低頭蹭一蹭我的腳。
時間越過越快,府裡都已經開始籌備過年的事宜,我又忙了一陣,隔上幾天便回一次國舅府,話卻越來越少。
我父親的調令仍舊是沒有下來,家人都猜度,大約要到年後才能擺脫這不上不下的尷尬境況。
朝中的許多事我基本一無所知,但都說大變動會在年後,如今不過是暴雨前的風平浪靜。連翹說該為自己留後路的都已在鋪路,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會作垂死之爭。
集賢書院幾次遣人來讓我回去,說修國史的旨意已正式下來了,如今正缺人手。我回去過一次,書院裡頭出現了幾張陌生的年輕面孔,想來已非原先的養老之處了。
臨近年三十的某日傍晚,我方從集賢書院回到府中,連翹便急匆匆趕了過來。
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她便拽住我往書房走。
“我聽聞糧草事宜皆已妥當,大軍出征便是這兩日沒錯了。”
我微微一怔,這是終於要出發了嗎……
她抓著我肩膀,急急道:“姐,你別嚇我,你不是早知道這事嗎?你、你臉色怎麼這樣差?”
“沒事,我方才回來吹了冷風。”我緩緩坐回椅子裡,窗紙外天色漸黑。我擺擺手,“我困了,你先回去吧,就不留你吃晚飯了,我想自己坐一會兒。”
她有些狐疑地看看我,癟了癟嘴,也是一言未發,便離開了書房。
我當真是坐了會兒,但也沒多久,便又匆匆回房,翻了半天的櫃子,終於找到一身趙偱的舊軍衣,可即便是以前的,套在身上依舊是長,幸好收口處都很窄,雖是長了些,卻也不至於十分臃腫。我用他放在盒子裡的一根簪將頭髮束了起來,便起身急匆匆往外走。
我騎馬一路飛奔至西京大營,立即有人將我攔了下來。我從未離西京大營如此之近,因為即便靠近了也會被趕走,左右是進不去的。
那小兵瞧了一眼我身上的軍衣,不由蹙了蹙眉:“你什麼人?”
我握緊了手中韁繩,深吸了口氣道:“我找趙將軍。”
旁邊一小兵肅著臉道:“將軍豈是你想見就見得的?你什麼來路,套一身舊軍衣是什麼意思?趕緊走!”他轉念一想,又立刻搶過我手裡的韁繩,同身邊的小兵道:“這人來路不明意圖不明,押過去讓揚副統審一審!”
話音剛落便有人押著我往裡走,我回頭看一眼我的馬,它仰頭長嘶了一聲,聲音在這夜裡顯得格外清亮。
不遠處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我瞥見一個熟悉的面孔,便連忙喊出了聲:“林都尉!”
那人看過來,微微一頓,便又快步走過來,他方要開口,我便立即搖了搖頭。林都尉不急不忙道:“你們回去值守罷,此人我認得。”
那兩名小兵頗有些狐疑地折了回去,林都尉迅速瞥了一眼四周,微低了頭壓著聲音道:“夫人怎能獨自來這兒呢?委實太危險了!”
我亦是低聲回他:“趙偱在不在軍營裡?”
他蹙了眉道:“將軍正在議事,夫人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咬了咬下唇,抬頭道:“我要見他一面,我可以等。”
他猶豫了會兒,似是很為難道:“夫人若執意要留下,便去將軍的帳中等罷。”
我很是感激地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我的馬。他似乎瞭然,便道:“夫人可是不放心那匹馬?”
“我取個東西。”
他輕蹙眉,亦看了一眼,快步走過去,從守衛手裡頭將馬牽了過來。我道了聲謝,便解下掛在馬鞍上的酒袋。
我跟著他往趙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