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要是都吃遍了,就是每院只嘗一口,恐怕也要撐著了。對了,臘月十五還要殺年豬祭祖,一家人磕過頭後還要吃肉。按女真人的習俗,是全家人要圍著鍋坐,不用桌子的?”無悔歪著頭問。
皇太極聽她前面兩句似乎還在諷自己妻妾眾多,吃不過來,後面卻話題一轉問起吃年豬的事,便有些警惕得看著無悔,不知她又打算怎麼挖苦自己,雖然如此,目光中卻含著寵溺,笑問道:“你想問什麼?你在關外過了四年多,連這個也不知道?”
“奴婢雖知道,只是還未親眼見過一家人放著桌子不用,只圍著口鍋吃肉,
想來倒是有些原始的趣味。只是奴婢很為爺擔心呀!”無悔眼波流動,微蹙娥眉,雪白的貝齒咬著紅潤的下唇,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我見猶憐,令皇太極愛惜之情頓起,剛才的防備早忘了,還以為她真為自己擔著什麼心,忙道:“擔心什麼?”
“奴婢是擔心——貝勒爺肚裡的臘八粥還未消化盡,又要吃肉,到時席地而坐,恐怕撐得坐不下去呢!”無悔忍著笑,一本正經繞著彎的挖苦皇太極。
“你!”皇太極沒想到她繞了個圈子,最後還是在損他,倒是虧她想得到。正想怎麼把這一局找回來,忽然看到無悔早退到門邊,一副“走為上策”的樣子,那美麗清澈的眼眸中還隱含笑意,他忽然便覺得被她取笑其實並無可氣之處,相反,如果這樣可以讓她多笑笑,開心一些,那這種取笑又有何妨!心中一聲嘆息:只要你能開心些,別總蹙著眉,那被你取笑一下又能怎樣?只是你總愛拿我妻妾眾多來說事,可知我有多無奈。明知你拒我於千里之外的一大原因就是這個,但還要動不動在我面前提起,怎麼不讓我心煩意亂。在你面前,我無可遁形,也無從隱瞞。只是你從來只看到我這些身不由己的尷尬事,難道就看不到我對你的真心嗎?三年的等待不長,也不算短,不知還要讓我等多久你眼中才有我。
無悔見皇太極望著她怔忡不語,黝黑深湛的眼眸中閃著複雜的光,嘴角卻掛著憐惜又無奈的笑。她立時在心裡後悔,剛才不該一時性起,圖好玩開他玩笑,這樣會不會令他對自己有所誤會?以為她是在吃醋?想到這兒,無悔立刻不再有玩鬧之心,眼中沒了笑意,斂容低首,躬身福了福,不待皇太極說話就快步出門了。皇太極聰明絕頂之人,怎麼會看不出她在片刻之間的表情變化,隨即也猜到她的意思,心頓時冷下來,慢慢坐回椅子上,剛才無悔的笑靨還在眼前,可片刻工夫,便只剩自己和一盞孤燈,皇太極注視著燈下的影子,良久不動。
往年的臘八節自然是由哲哲張羅,可今年她自生產後身體一直欠佳,便親口吩咐進門不到一年的布木布泰來主持各項事宜。
“蘇勒姐姐在嗎?”一個丫鬟推開半掩的院門,向裡邊張望。
“是誰?”蘇勒正在屋裡,聽到外面有人,趕緊從廂房裡出來,“哦!你是側福晉屋裡的蘇茉兒姑娘,請問有事嗎?”
蘇茉兒鵝蛋形的臉寵,大眼小嘴,臉色紅潤,長得十分精神,她未語先笑,目光靈動,一看便知是個十分聰明的女孩子。蘇茉兒道:
“是我們格格找您有事。”說完一側身,原來她後面還站著一人,正是布木布泰。
“哎喲,側福晉親自過來了!”蘇勒連忙把門全敞開,福了福道:“怎麼您剛才不徑直進來?爺不在呢!”
“全府上下都知道爺這個院子是不能隨意進的,即使爺此時不在,也不能沒了規矩,自然我也不能例外的。”布木布泰含笑走了進來。
“話雖這麼說,大冷天讓您站在外面多不好。有什麼事,差個人來說就是了,何必您親自來?”蘇勒是府中老資格的下人,說話行事極有分寸,是以甚得皇太極信任。
“吃過午飯閒不住,順便出來走走也好。”布木布泰言談有度,舉止穩重,完全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她四處打量著這個院子,忽然看到東廂房門開了,走出一個女子,二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怔。
無悔自然認得對面的女子,連忙上前請安。而布木布泰雖見過無悔兩三次,也都是在遼陽剛嫁進門時,那時她是新娘子,舉動十分謹慎,又有些羞答答的,凡事不多問一句,凡人不多看一眼,自然沒機會細看無悔,但也從姑姑那裡聽到過這個名字,當時哲哲只是很隱晦得說了幾句,大意就是凡是關於這個奴婢的事,叫她不要多問。
布木布泰是冰雪聰明之人,當時便覺得這個叫無悔的奴婢很特殊,也就記在心裡了,今日一見,才明白自己的丈夫為什麼把她像寶貝般藏在屋裡。在草原上,布木布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