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兩種流言出自何處。
前來稟報的將士跪在地上,細細的將瀘州城此時的情形一一描述出來。
何子衿仍舊是淡淡的表情,隨即說道:“知道了。”聲音過於平靜,彷彿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回稟王爺,昨日有信使替太子送書信一封,請王爺過目。”
一封信箋呈上來,何子衿匆匆看完,臉上便不再平靜。
“怎麼了?”我急忙問道。
何子衿將手中的信箋交與我,我接過細細的看了,心中也不免慌亂起來。
原來信上並不是太子哥哥的筆跡,但從內容與何子衿此時的表情,我大概能猜出,這封信應該是出自太子妃何麗君之手。
信上說,她命不久矣,想讓何子衿親口告訴她,太子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否則死不瞑目。
屋內的空氣,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一切皆在何子衿的掌控之中,可唯獨此事……
是啊,之前不能說,之後在回京的那些日子裡,何麗君已經病入膏肓,何子衿又怎能再讓她受如此刺激。
更何況,她深愛著自己的夫君,就算想帶她離去,她也絕不會同意。
可我心裡也不免暗自佩服起這位皇嫂來,若不是有超出常人的毅力,又怎能隨太子哥哥鞍馬勞頓,千里迢迢來至這裡?
她要在最後的時刻,瞭解真相。
沉默得太久,地上之人再次開口,卻更加語出驚人。
“信使說,太醫診斷,太子妃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大限之期就在這幾日,隨時都可能會……”
將官垂下頭,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何子衿此時雙手緊緊的攥成拳狀,額頭的青筋也凸顯出來。哀傷與憤恨的神情在臉上交替浮現。
他突然站起身,獨自走到窗前,似乎是想透透氣。可是我知道,他是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快要抑制不住的悲傷之色。
早在我第一次來雲南,那時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他讓我回京後,有什麼事情都去找他的大姐。說他的長姐自幼就照顧他們幾個弟妹,我想他與長姐何麗君之間的感情一定是很深厚的。
而且他的父母與他在何麗君不知情的狀況下,讓他嫁給仇人之子。如今毫無解釋,就將赤裸裸的真相擺在她的面前。
何子衿此刻的心中必定是無比愧疚的。
而何子衿也一定認定,何麗君身上的毒是父皇派人下的。
此刻他的心中必定痛苦不堪。報仇的慾望更加強烈。
細算了一下,從瀘州到這裡至少要走上幾日,若晚上一步,何子衿也許就無法見到長姐的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生離死別。
我眼前漫漫浮現出一幅畫面。慘烈之狀,更甚當年石墓中的壁畫所描述的場景。
兩軍陣前,何子衿與太子哥哥端坐於馬上。奄奄一息的皇嫂於鳳輦之中,聽何子衿將真相一一道完。
皇嫂哭泣之聲未歇,兩軍便戰在一處,眼見至親之人揮刀相向。轉瞬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想到這裡我幾乎站立不穩。
這世上原來還有一個與我同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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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退了眾人,我已是滿臉淚痕。
他走近我將我攬入懷中。
“子衿,我好怕!”想了很久,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唯有輕輕說出這三個字。
我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生怕一鬆手,他就會離我而去。
何子衿輕輕的揉了揉我的髮髻,用手撫摸我的背脊,輕輕的安撫我。
一下一下,很久很久,見我逐漸止住了哭泣,才在我耳邊柔聲道:“等我。”
未及反應過來,他便轉身出去。
我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房間內看著窗外。
這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朦朧的月色下,屋簷上掛起的大紅燈籠,發出團團的紅暈。
就像一個美麗而又華麗的夢。
我知道,幾日後我們的婚禮不能夠如期進行了。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似乎一切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記得大雨之中,太子哥哥臨走之際對我說他一定會補給我一個令天下女子都為之羨慕的婚禮。
人常說,女子一生只能穿一次嫁衣,否則就會不吉利。是不是真的會有一天,太子哥哥會為我與子衿一次盛大的婚禮呢?真會有那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