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娥則是面色緊張的全部叩拜在地,雙手匍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連頭都不敢抬。
皇帝從車輦上步下,一身墨色繡九龍長袍隨步而皺,玄色的戎靴沉穩的踏上漢白玉石階,抬手攙扶起雲傾,略帶疲憊的聲音:“外面這麼冷,怎麼不在大殿內等?”
雲傾起身,卻是一臉平靜冷清的道:“皇上駕臨,臣妾自當在大殿前跪迎,這是規矩。”
皇帝蹙了蹙眉宇,冷冷瞪著雲傾,隨後哼了一聲,甩袖大步踏進內殿。雲傾垂著睫羽,在皇帝從自己身前越過時,緩緩的抬起,她靈動的雙眼瞥了一眼大殿外的所有建築和陳設,隨後不動聲色的轉身跟隨著走進了內殿。
皇帝坐在鳳榻上,他一手拿著鐵叉撥弄著爐中的炭火,零星的火花跳出,噗噗的響,讓整個大殿內再次暖意融融。雲傾褪下了身上的狐裘,也毫不客氣的走到爐子前坐著,卻是如同一隻貓兒般的蜷縮在一旁的鸞椅上。
“北伯侯去世了,朕派國舅爺去弔喪,可能要幾個月,等楚太子平安登基之後才會返回金陵。”皇帝雲淡風輕的說道。最近,他每次來宸棲宮都會告訴雲傾關於她父兄的訊息。
“皇上是想利用國舅的威名震住匈奴人,以保楚太子平安登基?”雲傾冷笑,皇帝的心思她豈會不明白?北伯侯一死,匈奴必然猖獗,萬一楚國失手,軒燁國必然要面臨巨大的威脅,所以小皇帝便利用冷戰天來威懾匈奴。
皇帝僵住,他劍眉緊蹙,抬眼深深的看著對他已經疏離到了警惕的雲傾,眼底閃過了不可忽略的怒意,他薄唇緊抿,隨即丟下手中的鐵叉,低沉的道:“朕就那麼令你厭惡麼?就是因為朕沒有讓你見壽王,所以現在你連跟朕說句話都那麼夾槍帶棒?”
雲傾微怔,這時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到凌燁雲了,他那麼關心自己,只怕急的已經不行了。但願不要因為自己再加重病情才是,否則她真是罪惡滔天。
雲傾突然的沉默,在皇帝眼底已經變成了無言的預設,他面色越來越難看,而後猛地起身,揮袖砸了一旁插著幾支紅梅的青花瓷瓶,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嘩啦一聲巨響,拉回了雲傾的思緒,然,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時,坐在自己身側的人已經如一陣狂風一般出了大殿,只留下瘋狂晃動的瑪瑙珠簾。
她愣了愣,隨後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她跟小皇帝,只怕再難回到以前了,就算是虛情假意,也不行了。
一夜渾渾噩噩的過去,第二日卯時,雲傾就醒了,因為今日窗外顯得格外的亮堂,不似往日那般昏沉幽暗。嬌小的身體爬上案几,穿著單衣的雲傾伸出如玉的小手,推開窗戶,入眼的竟是一片蒼茫的雪白。
下雪了!雲傾精神為之一振,不禁有些驚奇的看著窗外飄揚如棉絮一般的雪花,以及那原本蕭條枯黃的樹林此刻披上的銀色華裳,上天彷彿花了一夜時間,鬼斧神工的雕刻了這潔白純淨的工藝品,令人驚歎不已。
三個月來,第一次有了振奮的精神,雲傾立刻披上了一件狐裘,嬌小的身體輕巧的躍出了窗外,而後如同一隻踏雪而行的白狐一般,快速的與這白茫茫的世界融為一體。
雲傾的輕功很好,所以想要逃過那些暗中的眼睛可謂是易如反掌,但是這三個月來她之所以選擇如此乖巧的呆在宸棲宮與皇帝鬥嘴慪氣,也無非是想降低他的警覺性而已。淺淺的腳步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沙沙的聲音十分好聽。
雲傾一頭烏黑如錦緞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飛快奔跑的瞬間飄揚在耳側,她輕盈矯捷的躍上了幾株高大的樹枝,微微一顫,那一夜堆積的雪便啪啪的落下。她心情舒暢的呼吸著這冰涼的空氣,而後從樹梢上眺望這個雪白的宮殿,即使,被遮掩了金碧輝煌的光彩,卻依舊巍峨高聳。
從樹梢上躍下,雲傾緩緩的走到一片梅花盛開的園林中,萬千雪白中一片嫣紅,造就了雪地裡唯一令人陶醉的風景。雲傾抬手,掐斷一根枝條,看著那含苞待放的梅花上,還結著晶瑩的冰花,一股傲骨的暗香迎面撲來。
雲傾輕柔一笑,心底的陰霾不禁一掃而光,喃喃的吟道:
風雨送春歸,
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
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
只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
她在叢中笑。
啪啪啪——突然,不遠處響起一陣掌聲,雲傾一驚,驟然回頭,竟看到不遠處竟然站著一個身著黑色長裘的男子,且還伴隨著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