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銀絲菱花繡紋的青花斗篷,在滿地枯黃落葉的林中,似鬥陡增了一份生氣,嫋嫋纖細的身影如同幻谷仙塵,清麗脫俗。
夜色降臨,墨布蒼穹,銀河點綴。安逸寂靜的樹林中除了篝火噼裡啪啦的聲響外,還有山谷中的野獸吼鳴,貓頭鷹啼叫,聲音甚至滲人,令人毛骨悚然。但對於雲傾和雷霆在雲山上和遊牧契丹中聽慣了狼嚎虎嘯的人來說,卻似找回了當初的心境,所以二人也只是相視一笑。
雷霆搭建了兩個簡易帳篷,在雲傾的帳篷地上的鋪設了厚厚的駱駝皮毛,由罩了兩層繡花綢緞,將馬上的芙蓉色的暖被抱下來放在內側。
一切準備就緒,為了怕山林中的野獸來襲,雷霆刻意在雲傾的帳篷周圍又燃了一處篝火,且撿了不少柴火,然後才走到她身側,從腰間提出一壺酒遞給她,道:“喝一杯吧,晚上好睡一些”
雲傾不拒絕的接過,拔了塞子仰頭喝了兩口,辛辣的液體從喉見緩緩流淌而下,帶著幾分苦味。她秀眉微挑,道:“什麼怪味?”
雷霆笑道:“臨行前怕你一路上睡不好,所以可以求了皇上,請李太醫配了些能與酒溶解的安神益氣的藥丸,我算好了,我們這樣白天趕路,夜間休息的話,大概要一個多月才能到達雲山,所以我準備一個月的酒和藥,保管你到雲山的時候,百病全消,一路上無憂無愁”
雲傾失笑,灼灼的篝火映著她嬌美的面容和琥珀色死寶石一般閃爍的眸子,她道:“你沒帶乾糧,光帶酒了?”
“那是當然,我可是讓造馬車的在馬車後面多設了一個暗格來藏酒的,至於乾糧,我們將像以前出行任務一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山谷,我們就去打獵,有林子我們就去抓鳥和野雞,有湖我就抓魚,若是到了大漠和塞外,我就射鷹和大雁,總之,不會讓你餓著”雷霆頗為自豪的說道,隨手抓起箭囊,對著雲傾搖了搖。
雲傾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失神。以前,這個以前,回憶以來,所有的一切似乎就在昨天才發生過,可是一個轉身,卻已經過了二十年,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再回首已百年身’吧,人世坎坷,人生變數,命運無常……。
“你以前的確是包攬伙食的”雲傾輕輕的笑道,提起酒壺又喝了一口,隨後轉開話題道:“皇上怎麼同意你配這藥的?”
雷霆凝視著雲傾,盯了片刻後才道:“他原本是不允許的,但是現在我是他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他不放心也不行,畢竟是為了你的身體,馬虎不得。”,說著,雷霆頓了一會,又道:“你保住軒燁江山,撇開那些不必要的戰禍,為天下人謀福,雲傾,古今第一賢后,你擔得起。可是,你所做的一切,只怕除了那幾個有心思的人和皇上之外,天下人都不會明白,皇上以你為誕下小公主而身體虛弱,感染風寒不治而亡為藉口昭告天下,可是雲兒長大之後只怕要內疚了,而皇上也要承受這十幾年的分別之苦,也不知道將來……。”
雷霆說到這裡突然噤聲,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擰眉失神了片刻,然後舉起酒囊就狂飲起來,眉宇之間似有解不開的憂愁,化不開的悲慟。
來這個兩千年前的世界上走一遭,他們兩個幾乎都從曾經的無情冷血殺手,變成了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可是,他們曾經的殺戮、血腥和欠下的債卻似不肯放過他們沾染了風霜,經歷了世俗炎涼的心,讓他們長生千年不死,卻要承受傷悲離別苦。
“不知道將來還能不能再見。”雲傾接過了雷霆的話,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其實她早就已經做好了再也不能相見的準備,即便,想來覺得可悲,或許真的到了那時在平靜的心也會疼痛,可是,畢竟要走過漫漫的兩千年歲月,何必還在乎人生旅途上的這麼一點疼痛?
“你在意嗎?”雷霆望向雲傾,他已經開啟了第二壺酒,猛灌了兩口,道:“如果在意的話,你可以藏身在他的寢宮內,不要出來被人看到即可,畢竟那樣還可以相伴,如今你遠走高飛,以後的事情,誰還能說得準呢。”
雲傾一笑,道:“你以為當朝皇后駕薨只是一場鬧劇?名死而身還在?哼,從頒佈皇榜到出殯雖然才半個月的時間,但相信那些要探知虛實的人都已經趕到了金陵,今日皇后棺槨送往護國寺,停放供奉,不過只是調虎離山,但是聰明的人肯定會發覺其中的蹊蹺,沒準,他們現在已經一路打聽,跟來了”
雷霆並不驚訝,因為這一點他也早就想到了,而云傾所謂的‘聰明人’,也可能真的已經跟隨著他們的腳步趕來了。
“你怕嗎?楚桓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雷霆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