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氣壓驟降,賀歲愉渾身洩力,往後退,脊背靠著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是不是要履行之前的承諾,弄死她。 想到這個可能,賀歲愉下意識咬唇,完全沒發現脖子裡的力道沒有收緊。 “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有在我面前提起澳洲的資格,只有你,你覺得自己配嗎?” 他身體微微前傾,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角落裡的昏暗燈光自上照下,襯得男人五官更加立體,捏著女孩細白脖頸的手指輕輕摩挲,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額前。 如果忽略他手上的動作和話裡的內容,配上他低沉的嗓音,分外撩人。 在賀歲愉看來,毫無曖昧可言,只剩緊張和侷促。 命脈被人拿捏,她還是低著頭,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聽見低沉的一聲輕嗤,不屑的,帶著股疏冷的散漫勁兒。 她抿了下乾澀的唇,艱難開口:“一年前的事,我確實抱歉,所以我今天正式給你道歉,對不起,可除去這件事,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其實賀歲愉也覺得有點委屈,當年一開始她並不知道他後腳去了澳洲。 換句話說,她並沒有把江言程的感情放在心上,她不相信他的感情。 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江言程知道她的決定,在她設計決絕甩掉他後,還會選擇跟隨她的腳步。 雪夜分開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給自己做了決定,是他自己放不下選擇去澳洲的。 可到最後她還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說到底,他們之間還隔著江奶奶,她和江家不可能斷聯,所以她免不得和江言程接觸。 想要和他和平相處,就要把當年陰差陽錯造成的失誤攬在自己身上。 自己先承認錯誤,總是沒錯的。 江言程忍不住笑了,不知道是笑她天真,一句道歉就能彌補所有的傷害,還是笑她拿得起放得下。 輕飄飄一句道歉就妄圖揭過這一年多無數個暗無天日的深夜。 他這一聲笑,賀歲愉更加侷促不安,想不明白他什麼意思,補充道:“我可以補償你,只希望在奶奶面前我們能和諧相處,不要陰陽怪氣,過了這段時間,我絕不出現在你眼前。” 絕不出現在他眼前。 這半句話被江言程咬在嘴裡反覆咀嚼,只是太噎人,無論怎樣都吞嚥不下,化作冷嘲熱諷盡數傾瀉,啞然的聲音像是在剋制著什麼。 “我如果說不,非要找你的麻煩呢?” 他抬起另一隻手,捏著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兩人對視。 薄薄眼皮上的褶皺變窄,黑墨似的眸子一派平靜,落在她乾淨的面容上,壓在下面的風浪卻足以攪的天地不寧。 賀歲愉眼睫輕顫,眨了眨泛著溼潤的眼睛,移開目光,按下心頭的慌亂,語氣平穩道:“你如果不答應,那我也沒辦法,江奶奶我不得不看,江家也不得不來,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我只能避著你再來,避不開我也沒辦法。” 男人掐著她脖子的手鬆開,在賀歲愉看來是他同意她說法的證明。 只是捏著她下巴的手還在收緊。 他附在她耳邊,聲音不乏惡劣:“你這麼破罐子破摔,不怕奶奶發現我們從前的關係,你以前最怕這個。”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廓,賀歲愉這才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親密,手推他的肩膀,“你別碰我!” 男人不退反進,挑釁似的重重掐了下她耳垂,如紮根的松樹,屹立不動。 她耳垂瞬間變紅。 賀歲愉惱意誕生前,男人聲音驟然發沉:“那你可要考慮好——” 他自上而下掃視她:“自己能不能承受住我需要的補償。” 他說完,猛的鬆開她的下巴,賀歲愉的頭因為他的手勁都側了位置。 鉗制鬆開,賀歲愉一秒都不多留的往門口跑。 上樓的男人望了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淡聲提醒:“你要是死在外面,別讓我們江家背鍋。” 賀歲愉腳步不停的反駁:“你才會死在外面!” 什麼人吶,威脅恐嚇她,還咒她死。 她裹緊身上的棉衣,經過樓廊,往後院二房的別墅跑。 站在樓梯轉接臺的男人目視窗外走廊裡那道飛奔的藍色身影,伸出插在褲帶裡的左手,輕捻指尖,眼睫下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喜歡和他斷了,我還和你好()和他斷了,我還和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