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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晚還帶著涼意,凌靜站在大火前,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媽媽離去,她傷心難過,她悲痛欲絕;但此刻,她不止絕望崩潰,更是痛徹心肺。那個小院,承載了媽媽和她多少的回憶,那個小院,記錄著她和歐宇揚沒有結局的邂後;那個小院,陪伴她度過多少個難熬的夜晚;那間屋子裡,有她和媽媽一生的記憶。那熊熊的大火卻在毫不留情地吞噬著這一切,所有前湧上心頭,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和媽媽唯一的牽繫。
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活了過來。“老天,你對我何其不公。”凌靜倒在地上,全身都在痛,她看著黑暗的天空,大聲地減道。淒厲地大叫一聲後,凌靜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被大火吞噬的院子裡跑去。
“不,大嫂,凌靜。”在街上遍尋不著凌靜的鄭默,趕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那抹身影決絕地衝進火裡的情景。他坐在車裡,臉色瞬間灰敗,甚至忘記了要下車,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看著那片無情的大火。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歐宇揚從車上跳下去,被眼前的火海驚呆。“靜兒呢,凌靜呢?”歐宇揚抓住身旁最近一個男人,雙目充血,神情激怒,幾欲瘋狂的質問。
“我……我不知道。”被抓住的男人嚇得腿腳打顫,不停的哆嗦。不是他膽小,只是這個高大的男人太有壓迫感。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怎麼能不知道。”歐宇揚一把將他扔在地上,踉蹌著向前跑去。
那片火海毀滅的不止有她的記憶,也有他生命中最真的美好,飛揚的青春。初春的夜晚帶著涼意,薄薄的白色病號服空蕩蕩在掛在身上,腹部的傷口早已裂開,鮮血如注,幾乎將白色染盡。他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孤獨地站在原野裡,荒漠裡,生命迅速的凋零著。
“老大,老大,大嫂,大嫂,……凌靜……”鄭默失神地從車裡衝出來,望著跪在地上的歐宇揚,牙齒不停地打顫。
“老大……大嫂……大嫂在裡面。”離歐宇揚還有幾步的地方,鄭默跌倒在地,顫抖的手指指著那片火海。
“靜兒,靜兒,靜兒……”呆滯的歐宇揚聽到鄭默斷斷續續的話,踉蹌著爬起身,大叫著凌靜的名字往火海衝去。凌靜,別想逃開我,縱然要死,我也會糾纏著你。
“老大,老大。”鄭默從地上爬起來,顫抖地拔打著電話。他用左手握著右手,告訴自己,不能害怕,不能軟弱,他們的命在他手裡。他已經錯失了最好救凌靜的機會,他一定不能讓他們有事。
“東哥,你快來,家裡著火了,大嫂……大嫂衝進去了,老大也衝進去了。快報警,快報警。”他不停地重複著,手機頹然地滑落。
灼熱不停地燒烤著她的身,凌靜焦急地找著鑰匙,找開抽屜,拿出那個她珍藏如寶的盒子,緊緊地摟在懷裡。媽媽,你別怕,凌凌帶你出去,現在就帶你出去,凌靜開心地笑著,對著盒子說道。入目盡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幾乎找不到任何出路出去。頭髮早已糾結在一起,裸露在外的面板焦黑一片,她早已顧不得這些,只是尋找著最後的生機。
片刻後,凌靜忽然的就絕望了。四周都是大火,早已蔓延到屋裡,以她的身手,衝出去自是不成問題。但她卻絕望了,釋然了,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媽媽,凌凌好想你,凌靜抱著盒子,細細地端詳著照片上微笑的女子,嘴角的笑容美得如暗夜綻放得最美的曼珠沙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風情萬種的綻放盛開,又迅速的凋零。
凌靜蜷縮在桌子底下,沒有害怕,沒有牽掛,只有解脫。她終於可以逃離這個複雜的世界,終於可以見到媽媽,外公,伯伯。天堂也好,地獄也罷,她都只想和他們在一起。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絲毫令她眷戀的存在,她只覺得累,只想解脫。
絕望就像緊隨在悲傷後面的另一個惡魔,隨時準備將這些已無生路的人推向更深的地獄。此時此刻,她不想,不願再掙扎。
“靜兒,靜兒,靜兒,回答我,你在哪?”白色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歐宇揚瘋狂地叫著凌靜的名字,不顧身上著火的衣服,不顧火焰焚燒身體,只是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
“靜兒,靜兒,你在哪?靜兒。”客廳裡沒有,歐宇揚衝進臥室,焦急地搜尋著她的身影。
“靜兒,靜兒。”桌子底下蜷縮的身體映進眼簾,歐宇揚衝過去抱著她,心疼地看著她,喊著她的名字。她的痛,他感同身受。
她似乎早已疲倦至極,一向清澈的眼眸裡,此刻留下的只有暗灰和無奈的索然,竟然沒有絲毫對生命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