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雨羹,扶著少年從床板上坐起來,單手用從郭嬸家順來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喂著少年吃食。
那少年的神情似乎始終是恍惚的。喂他一口,他就吃一口,吃完了戀雪又慢慢的扶著他躺下,從始至終,少年嘴裡也未說出一句話。
這實在是個讓人倍感壓抑的活兒。一連六天,除了有一日是去書坊的日子,一連六天戀雪都抽出大量的精力放在這屋內的少年身上。幾乎保持一日送一次飯的頻率,戀雪每次都會帶一些高度的酒過來給少年擦擦額頭和手腳,企圖讓少年的溫度稍微下去那麼一點。戀雪也曾幾次勸說江南風不要跟著她過來,那樣安靜壓抑的場面她總是覺得不應該讓江南風那樣優雅的男子面對,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她就是這麼覺得。不過江南風每次都淡淡的拒絕她的勸阻,堅持和她一起去那戶屋子。戀雪想不明白江南風堅持的理由,不過既然他要跟著去,那麼她自然也不會阻止。
那郭嬸果然是個嘴快的。不到一日功夫,幾乎鄰里鄰居的就都知道戀雪是受了韓家一個小姐的交代要顧著這少年的死活。當然,這也正是戀雪想要的效果。韓家對平頭百姓來說幾乎是個難以高攀的階層,有了這樣一個名頭,自然而言的就避免了很多對戀雪而言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江南風出入那戶破屋可能出現的閒言碎語。
第六天,那少年的溫度還是未下去多少。給找大夫是不可能的,一個賤民的少年沒有一個大夫會來出診。而少年的身體狀況也容不得戀雪不明病症的去自行抓藥。提著飯盒出了破屋,戀雪皺著眉頭一步一挪的回到了自己的宅子,江南風始終跟在戀雪的身後一言未發。每次從破屋中出來,兩個人都會覺得壓抑。如果無法將那個少年當做一個物件看待,那麼那樣的場面無論如何都是讓人感到沉重的。
進了宅子,戀雪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企圖將心中的壓抑之情順著吐出的呼氣全部濾清。(www。kanshuba。org)看書吧好了自己情緒,戀雪扯出了一絲笑意回頭看向身後的江南風,說道:“南風啊,明天是我和韓天她們約好了教曲兒的日子。恐怕要麻煩你單獨去給那邊送點吃的了。”
身後,江南風一雙清澈的眼睛在傍晚夕陽的餘暉中顯得分外的溫柔,聽了戀雪的話,江南風靜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戀雪看到江南風的睫毛在餘暉之中微微的閃動,那張弧線優美的唇微微的張合了幾下,似乎是猶豫了又猶豫,最後到底是做了決定般輕輕的堅定的開口說道:
“戀雪,那個孩子再這樣下去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你看能不能想個主意辦下他的契約?我們的宅院夠大,屋子也夠住,多出一個人不算什麼。買下他吧。平日裡我可以照顧他,他也能陪我做個伴。你看看,可好?”
☆、賤籍之民(四)
戀雪看著面前的男子,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少年的情況她當然也看到了,那孩子的身子本來就虛弱,現在再加上持續高燒不退,確實恐怕是命不長久。可是……戀雪看著江南風那雙清澈的眼眸,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來繞去,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那天自己回覆小牧韓天的話他也聽到了,自己的立場他應該很明白啊!天下賤籍的鐵定不是就這一個,如果遇到一個幫一個;她哪能幫得過來?而且,從她開始賺錢之後,兩個人的吃穿住用全部都是她花的銀子,雖說她現在的收入在平民中不算低,但這種賣曲子賣故事的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為了以後考慮她也不能不存點啊。多一個人的話,還是病人,她要平白多花多少銀子?她可不是個錢多得沒處花的主啊!再說,攬了這個事兒會有多麼麻煩,以江南風的眼界又怎麼會看不清楚?
將一個眼下是公共財產的納為己有,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周遭鄰里的索要。幾個享用過那少年的都不是善碴子,她若佔了那少年指不定幾個人都會過來找她要多少“收購金”。若是不給,那不依不饒基本是可以預見的。可若是給了一個,那周遭的十街八巷別管之前有沒有過關係的,十之**都會過來討要!這樣的案例她在自己的世界看得多了,絕對不會抱有僥倖心理。
那個少年確實可憐,小小的年紀她看著也於心不忍。可是再如何同情,在自己的未來還朝不保夕的時候,讓她去承擔一個陌生人的全部,這樣的要求是不是過於勉強了?戀雪站在那裡直直的注視著江南風的臉,胸口滿滿的都是不能接受的理由。眼前的男子明知道她的立場還說出這樣的話,戀雪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理解,她認識的江南風,怎麼會如此……為難與她?
橘紅色的雲霞映襯的整個天空都是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