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要冷靜下來想想,便能清楚的感受到江南風昨夜話語當中的保留。會這樣想並不僅僅是基於自己原本的專業職業所帶來的閱歷、經驗、積累和習慣。那麼多朝朝夕夕的相處,有些東西,實在是她想忽略也難的。出色耀眼博學多才的那麼不尋常的江南風,即使是她一直刻意的迴避,一些細節,也會在她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而當她對江南風越來越在意,那種子發芽生長的也就越快;江南風面對她時隱藏的越深,她便會越發的不安——自己心儀的這個男子,身後的水,究竟有多深?
她們所住的宅子,從她進來的第一天就知道此處並非尋常百姓所能打理至此的房產。地段風水暫且不論,究竟是什麼樣的門生,才能在不知道房主何時到來的情況下,一直守在這裡?江南風的言詞語態之間,對這個門生會一直留在這裡充滿了自信,幾乎就沒有懷疑過那個人會無視他這個無依無靠的男子,即使是漫無期限的決定,也會一直守在這裡。這是何種程度的信任?而她所瞭解的江南風,並不是一個不經世事盲目樂觀的男子。
從天池到明濱城的一路,江南風昨夜敘述的時候只是寥寥幾句,輕描淡寫。然而,在最初聽到的心痛之後,現在回味起來,卻也是不能不心驚的。嬉笑怒罵、左右逢源、制衡牽制,以他那個時候的身份處境,把握那樣的尺度,苦澀之餘,卻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她在原來的世界雖然只是一基層小科員,但也眼睜睜的看到過,多少人幾十年的修行也把握不好那樣的經營禮往,無論如何也提升不到。而江南風初出家門,便可以達到那樣的程度,或許是天份使然,但卻也讓她不得不猜測,自己心儀的這個男子,之前究竟是生活在什麼樣的壞境下?
江南風下手的那個女子,在她聽起來固然是可恨,但事情卻也的確沒到需要他動手殺人的程度。何況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那女子之前雖然輕薄過江南風,但那是在醉酒又人多起鬨的情況下,並未個人行為,何況後又有鍾君掩護了過去。按理說,他應該對那女子沒有單獨的仇恨才對。那天的情況,那女子針對的也不是江南風,雖然確實是過分無賴,但若說為此揹負殺人的罪名,卻也不值得。
殺人,然後嫁禍!那麼冷靜而理智的處理,說明江南風並不是一時衝動。何況,似乎他對被嫁禍的人也沒有太多的內疚。最重要的是,江南風事後提起整件事情的態度和整體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動手殺了一個人和嫁禍給一個心儀自己的人,這樣的事情本身,並不是那麼重要。她不明白,她所認識的江南風,那個看上去優雅端莊、清澈乾淨的男子,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究竟是這個世界的人命真的太廉價,還是她對江南風的瞭解,竟是太淺薄?
江南風曾經那樣子委身過鍾君,她固然心酸嫉妒,但如今冷靜下來,卻是不自覺的想到了那一夜,在面對她時,江南風的那句我不介意。即使和鍾君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易”,但若是她沒聽錯,最初的那一次,是江南風主動的。沒有扭捏、沒有不安、沒有無措,她沒有聽錯的話,江南風是理智的從中得到快。感,愉悅著自己的身體。
她不知道江南風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對她述說這些。但很遺憾,她是女人,是原來那個世界的女人,她很清楚什麼型別的經歷才會讓人刨除感情可以理智的感受那個。 與此同時,她也很清楚眼下這是中古社會。當初那個來明濱路上張嬸兒子的遭遇已經充分的提醒過她,這個世界對男子有多麼的苛刻,容不得她盲目樂觀。
那麼,當初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的那句不介意,是因為經歷過那些?還是說,在經歷那些的時候,他便已經不介意了?想著江南風那天的樣子,聽著江南風的敘述,她分辨不出其中的界限……
陰差陽錯,江南風招惹到了李大山,然後鍾君改變了原本的計劃,他便到了海崖李村,並且定期回去陪李亭長。這些乍一聽,似乎也算情理之中,但細想起來,卻還是透著絲絲怪異。
發生那樣的事情,鍾君改變計劃未將江南風遠送海島,固然可以是為了借他做禮物與李大山達成什麼交易。只是,若只是這樣,會那麼做的鐘君,之前便完全不應該會提出遠送江南風那樣的提議,之後也不必要在夜裡道什麼歉。何必呢?多此一舉不是麼?若真的一直當江南風不過是個可以送做禮物的男子的話。而且,如說只是因為李大山看中了江南風,那麼似乎就更沒有必要將他送到李村,那豈不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
她想不透,有太多的地方她想不透。
本來以為江南風開口講述自己的過往,她便會更瞭解這個自己心儀的男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