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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輪到米蘭值日,所有的人都出工後她才開始拖地。鐵門處傳來喊開啟水的聲音,她就匆匆擔了桶到開水房挑水,路過圖書室時,葉青正在擦玻璃。
葉青說:“米蘭,你值日?”
米蘭一邊與葉青說話,一邊繼續往前走。
米蘭挑回開水把所有的保溫瓶灌滿之後,突然有一種空虛無聊的感覺。她躺在冷白冰的床上,想起這些日子與冷白冰的關係,心裡籠罩著一層陰影。那陰影像一塊灰布樣擋著她的視線。
米蘭有了抽一支菸的衝動。她從枕頭低下拿出一支菸點上了。煙霧嫋嫋地瀰漫在屋子裡,米蘭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就閉上了眼睛,任手中的煙自己燃著。這樣過了很久,米蘭又點燃了第二支菸,用同樣的姿勢和心情躺在床上。
葉青走進來捏滅了米蘭手中的煙,米蘭嚇了一跳,睜開眼見葉青忙坐了起來。然後兩人靠著牆坐在冷白冰的床上正說著話,西瓜皮出現在門口,米蘭感到十分意外,她不知道西瓜皮有什麼意圖。西瓜皮站在門口,將身體悠閒地靠在門框上。葉青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她走向西瓜皮。西瓜皮一直看著她,嘴角掛著一絲輕蔑。
42、焦灼的乾草味(3)
西瓜皮說:“你跟打蔫的母狗樣,你早就想來找冷白冰了是不是?”
葉青說:“沒有,我找米蘭借東西。”
西瓜皮說:“借什麼東西,除了冷白冰她有什麼東西。”
葉青說:“你小聲點,不要鬧好不好?”
西瓜皮啪地給了葉青一耳光。葉青也不示弱反手打了西瓜皮。兩人便從門邊廝打到走廊上。米蘭坐在床上不敢動,她憑耳朵分辨著兩人的勝負。她聽見兩人都摔到了地上,葉青發出了哭樣的聲音,這聲音很低,是經過極度壓抑過的。後來西瓜皮站起來,喘著氣邊罵邊往米蘭屋裡走,意思是以後你再敢還手,就捏死你。
米蘭知道西瓜皮就站在門口,沒敢抬頭看她。
西瓜皮說:“米蘭,我與冷白冰歷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的事我也不想多說,請你離葉青遠點,不要把她扯進去,沾到冷白冰你這輩子就死坐牢吧。”
米蘭聽著西瓜皮的腳步聲走出了很遠,才動動身子平躺在床上。西瓜皮的話像是一些樹上爛掉的果子,撲通撲通落進一個泥坑裡,有一種腐爛味和腥臊味。
米蘭覺得這一天時間變得慢悠悠的,中午過了離下午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將冷白冰的東西整理了一下,收了幾件衣服出去洗。小黑鴨搖搖擺擺地抬著一盆衣服過來,老遠就叫著米蘭。
小黑鴨挨近米蘭說:“嘿,給她洗衣服呀?”
米蘭看了小黑鴨一眼說:“你最近還偷東西呀?”
小黑鴨沮喪地說:“你不要說得這麼難聽,誰抓住我偷東西了。”
米蘭說:“偷就偷唄,我又沒有說你不是。”
小黑鴨親熱地挨著米蘭說:“要不要我去收拾一下鄭大芬?”
米蘭說:“你算了吧,她的東西你什麼也別想得到,她比只母老鼠還精。”
小黑鴨:“走著瞧吧。”
兩個人開始各自清洗手中的衣服。
米蘭說:“你怎麼洗這麼多東西?”
小黑鴨說:“這都是何清芳的,我給她清衣服,她就給我牙膏、香皂、衛生紙。然後我再拿這些東西換吃的。這老狗家裡很有錢,她還讓我打聽哪些管事的幹部可以接近,她想幹輕活,還想減刑回家。”
米蘭說:“今天西瓜皮打了葉青一頓。”
小黑鴨說:“葉青也是討打,西瓜皮有什麼好,她偏偏要去喜歡西瓜皮。這跟男女談戀愛似的,找上門去的不值錢,賤。”
米蘭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小黑鴨不以為然地揚揚頭說:“嘿,我整天在這監房裡轉,哪有我不知道的事,包括你和冷白冰。”
米蘭的臉色陰沉下來。她覺得這樣的事是不光彩的,比跟男人睡覺還丟人。她不去接小黑鴨的話,把臉轉向了別處。她看見範天珍領著黃小瓊從大鐵門進來。黃小瓊揹著個茶筐,看見米蘭和小黑鴨,就齜牙咧嘴地朝她們笑。
小黑鴨說:“黃小瓊一天裝瘋作邪不想勞動。”
米蘭說:“我看她是有點瘋。”
小黑鴨說:“瘋個屁,幹部送她到各大醫院專門檢查過,說她很正常。要不然她哪會待在這裡。”
米蘭幽幽地又看看黃小瓊,然後對小黑鴨說:“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