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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著笑意,確定我不會傷他。我的手伸過去,眼看就能揭開真面目。

這時,我看到了小傻。他以為那聲驚呼很小很細,我卻聽得清楚。他身後高高的木箱堆已經晃得很厲害。

“小心。”我邊提醒他,人已經往那兒趕去。

我踢飛幾隻下落的箱子,及時將他拉出來,全身護住。有一兩隻零星砸在身上,痛得我直抽氣。

當一切歸於平靜,我抬頭再看蒙面人站的地方時,他早溜了。機會稍縱即逝。

“手臂流血了。”聲音悶悶得從下方傳來

我以為他受了傷,又意識到他因為我的姿勢動彈不得,趕緊鬆開他。不顧三七二十一,拉開他的袖管一看,不由倒抽口涼氣。姑且認為瘦骨嶙峋是所有少年的特徵,上面遍佈著淤青,新舊疤痕,還有灼傷,簡直慘不忍睹。

“不是我,是你流血了。”他淡淡地說,慢條斯理抽回那兩根蘆柴棒,捋平衣袖,望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他長得非常好看,不是陽剛的俊,而是陰柔的美。微微上挑的鳳眼,秀氣的鼻子,優雅的唇型,大約十三四歲。男生女相這個詞躍入腦中,如果不是因為超短黑髮,衣著灰暗,說他是女孩子,我也相信。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一扭頭避開。我挺不好意思,退開幾步,檢查自己的傷勢。左手臂在流血,被尖銳的木頭扎破,不過傷口不深。

“為什麼要救我?你根本不認識我。”少年問,啞啞得帶著雜音,象公鴨嗓。

我一愣,這還有為什麼,難道看他死?

“這麼晚了,小孩子不該出來。”我答非所問。

“明天我就十七歲了。”他的答案卻出乎意料。

我再次打量他,十七歲?瘦得像竹竿,比我矮大半頭,只比我小一歲?是我太老成,或是他發育太晚?心裡自動自發選了後者。

“哦。快回家吧,淋溼會感冒的。”我說著,左右看看,沒半個人影。“再見。”

走了幾步,我回一下頭。少年站在那兒,透過細密的雨簾,彷彿在看我。快走到巷口時,我禁不住又回頭。他依舊一動不動。燈光下,影子顯得那麼寂寥,在雨點中碎碎片片。那張蒼白的臉藏在昏暗中,卻透露著灰敗和死亡。就在一瞬間,因為說不清的酸楚,我改變了行進的方向,又朝他走回去。

“你叫什麼?”我看著他茫然的表情。

“小傻。”他說。

連名字都浸在苦茶裡那般澀口。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你可以叫我阿鴻,朋友們都那麼叫我。”自我介紹。

“阿鴻?”他說。

“現在我們就是朋友了。如果明天晚上你有空,我們能在這兒見面嗎?”

“不一定。”那要看他能不能有今天的運氣。

“沒關係,反正我等到你九點。”自作主張。

沒等他回答,我走到巷口,揮揮手,不再回頭。

後來小傻對我說,他永遠記得那夜發生的事,也永遠記得我的笑容。他還說,那是他懂事以來,擁有的最溫暖的記憶。

到家時,近午夜。我破天荒地在這時候走進肥仔食記吃宵夜。只有不夜城,才有那麼多兢兢業業的客人。貼著廚房的那張小桌,早成為我的專用。

“阿鴻,才下班啊。”那次為我說公道話的夥計跟我很熟了。

“嗯。肚子好餓,你幫我拿點吃的。”肥仔的許諾,讓這家餐廳成為我的大後方,早上牛奶都加熱好送到面前。

“好,馬上來。”他推開廚房門,我看見肥仔在裡面忙得熱火朝天。

吃完東西,回家洗澡,換上乾淨的家居服,關上大燈,拉亮矮櫃上的檯燈,蜷在沙發裡看書。當掛鐘走到一點時,我聽到門鎖轉動,肥仔回來了。

“還沒睡?”即使不夠明亮,還能看見他眼皮下黑黑一圈,很累的樣子。

“等你。”我合上書本,整個人在明黃中。他暗我明。

“為我等門?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他誇張地乾笑兩聲,卻無人捧場。

我在光明裡看他,一些畫面浮起沉落,又一些記憶回溫更新。

“不管你,我去洗澡。”他往房裡走。

啪——燈熄。

“搞什麼?停電了?哎呦——”重物倒地的震動。

“誰?誰踹我?”又是一聲哀號。

啪——小型手電筒的光直直照在肥仔臉上。他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身上承載著一個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