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個明白。
自己若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可敷衍不了這人。
他慢吞吞挪過去,臉上的紅痕經過一下午的時間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卻還依然有淡淡粉印,看著不覺滑稽。
王師耐心等著,也不催促。等胡小海挪進亭子,天地跟商量好似的,飄飄揚揚又下起雪來。
轉瞬間,細雪就成了鵝毛大雪。
地上本就未化開的白雪又鋪了起來,四周一片銀裝素裹,夜色下,帶出一片萬籟俱靜的氣氛。
胡小海剛在石凳上坐下,一層暖意就從背後貼著包圍上來。他詫異抬頭,見王師面無表情,收回雙手,而自己背上已披上了王師的外套。
莊夙顏彷彿絲毫感受不到冷,甚至將袖口挽起來了一些。淺灰色的單衣削弱了他平日的威嚴氣勢,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手腕子,襯著修長有力的五指,少了分傲氣,多了分文質彬彬。
“你不冷嗎?”胡小海話是這麼說,卻將對方的外套又緊了緊,吸取著裡頭的溫暖。
王師跳過這個話題,可能是被這氣氛感染,話音沒了方才的冷硬,柔和了好多。
“少主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不能讓臣等知曉?”
胡小海搖頭,“我什麼都沒想,幫東方拿到解藥的時候我就鬆了口氣,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主真當那宮主好心幫你?這天底下可沒有這麼大的便宜,若是少主被騙了……”
“他不會騙我。”胡小海說完,發現王師微微怔愣,這才察覺自己語氣太過篤定,篤定的有些……微妙了。
“我的意思是……”胡小海舔了舔嘴角,“他應該不會騙我,我和他……嗯,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他這人很有趣。”
“……”王師面無表情看著亭外大雪,“皓雪宮從不干涉外國,少主也是知道的。”
“恩。”
“為了少主,他卻打破了這個規矩。若是換做少主,你真的會為一個才認識不過一天的人做到如此地步?”王師沉聲道:“皓雪宮這規矩可已經定了許多年了,一宮之主好比一國之君,怎能出爾反爾?”
胡小海皺了皺眉頭,“你不相信他。”
“臣當然不信。”
胡小海心裡有些不悅,卻說不出是為了什麼。不由道:“別臣啊少主啊,這裡沒有外人。”
王師愣了愣,眼睛快速地掃了少主一眼,“臣……我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相信一個陌生人。”
胡小海嘆了口氣,“我若是說不出原因,但我願意相信他,你呢?是不願意相信他,還是不願意相信我?”
莊夙顏難得的卡殼了,按理說,這種時候可不是講什麼直覺的時候,更不能說什麼感情用事。可他偏生說不出“不相信你”這四個字來。
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一直忽近忽遠,忽遠忽近,莊夙顏隱約覺得心裡有個念頭:不想將好不容易拉近一些的關係再度推遠。
——尤其是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他沉吟許久,“少主三思過了嗎?”
胡小海也看著外頭風雪,“何止三思,四思五思都思過了。”
莊夙顏看他一眼,站起身,“既然如此,臣……我也不說什麼了。”
胡小海有些愣,他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就……透過了?
其實後半截他還準備了各種勸說方式呢,雖然自己心裡也沒底,而且一點都不踏實。
他目光跟著男人起身,對方几步走出了亭子,又在雪地裡駐了步。
“……小海。”
胡小海一震,竟覺得心裡有什麼被揪了起來,晃晃悠悠的。
莊夙顏的聲音很沉,帶著磁性,有一種惑人的魅力。他並沒回頭,肩膀和頭髮上很快落了雪,雖只著單衣,卻站得筆直,如這天地間永不傾倒的天柱。
“這話我只說一次。”莊夙顏頓了頓,“你若與他有什麼交易,或者條件,你可以不告訴我。但切記,你的安全才是我最掛心的事。”
說完,王師邁步就走,很快進了自己的房間,關門落鎖。
胡小海愣愣看著那扇門,有些回不過神。那人好聽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伴著輕輕落到樹葉上的雪聲,噗、噗、的,心裡癢癢,止不住的揚起嘴角。
他捏著袖子在亭子裡發了會兒呆,直到冷風讓他打了個噴嚏才起身往回走。
到半路,又想起自己還披著那人衣服,腳跟一轉,到了對方門前。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