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在他身邊的,是久經善戰的宰相乙渾、兵部尚書陸麗、御林軍統領張傑,灰衣甲士的首領魏晨。
從烽火臺上望去,連綿千里,荒無人煙,視野看不到盡頭,死氣沉沉的,連飛鳥都沒有一隻。
陸麗道:“陛下,依照敵人的行程,估計三日之內,便會到達武川鎮。我們正好據此守候。”
羅迦看了看地形,這樣的陣型,本是最適合重甲騎兵上陣的,但是,輕騎兵的騷擾,依舊甚是難防。如果敵人不正面對決,就非常麻煩。
他立即召集眾將,開始商議軍情。
是夜,月明星稀。
烽火臺下面生起了巨大的火堆,灶臺裡煮著大塊大塊的牛馬羊肉,一陣陣特殊的濃香撲鼻。火頭軍們拿著巨大的長鐵鏟,不時翻滾一下,防止粘連。
父子對決14
羅迦從上往下看去,但覺那股香味直往鼻子裡鑽。
但是,這香味並不純正,相反,帶著一點淡淡的腥臊的味道。
甚至是荒漠上的那種沙土的腥味。
駐守六鎮的是鮮卑的貴族子弟們,所以,他們的供給向來是不缺乏的,甚至是全國各大軍區裡最好的,這些馬,牛,羊,要在其他的軍營裡,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同樣的肉味,在這裡,卻並不顯得那麼鮮美。
也許是連續幾次的失利,將士們計程車氣都非常低落。
直到陛下御駕親征,才有了幾分喜色。
可是,因為擔憂著敵人再度襲擊——在他們的描述裡,敵人用的是一種非常新奇的戰術,尖銳的鉤子,無法阻擋!
羅迦本來一直思考著那種撓鉤,卻被這種肉味所阻撓。
荒漠,畢竟比不得平城。
平城氣候都算惡劣了,但是,比起這裡,真真算得上是皇宮了。
忽然想起御膳房,自己第一次“炒菜”,見到火焰騰空,嚇得六神無主,被芳菲很是嘲笑了一陣。
那小東西,居然敢嘲笑自己“不知稼穡”。
除了她,這世界上,還有誰敢這麼說呢?
唯有在她面前,自己才不像個皇帝了,只是最最尋常的丈夫,最最尋常的一個男人,體會到普通人最最尋常的快樂。
他臉上情不自禁地帶了一點笑意。
這樣的夜晚,那個小東西在幹嘛?
在御書房裡幫自己看奏摺麼?
忽然就那麼迫切地想回去。
回到平城,跟她一起;
或者去到洛陽,攜手看花。
月亮升起來。
又高又遠。
在天上露出淡淡的清輝,淡淡的窺視著人間。
他想起北武當的月亮,在山明水秀裡,在銀月湖邊,曾經,是多麼皎潔,而非這樣的慘淡。
父子對決15
羅迦坐在烽火臺旁邊非常寬闊的平臺上。那是巨大的石頭堆砌而成的臺子,隱隱約約的,是秦磚漢瓦的長城風度。
這樣的塞外大漠,雄渾倒是雄渾,可是,也實在太過苦寒。
第一次認真地思索起有關洛陽的問題——難道北國真的就永遠困在平城?
這樣,是永遠也不會真正成為天下霸主的。
要讓北國強大,唯有放眼洛陽。
他拿出胡笳,吹起來。
胡笳的聲音,在黑夜裡,蒼涼而沉鬱,又帶著幾分悽楚。
征夫,怨婦。
還有什麼能比戰爭更苦?
就算是威震天下的王,在這樣的戰場上,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正在這時,一名黑夜探子飛速趕到。
“陛下,緊急軍情。”
“快,馬上傳。”
“啟奏陛下,前方發現敵人的兵馬快速推進……”
“到哪裡了?”
“100裡遠了。”
來得好快。
羅迦心裡一凜。
僅僅才過了一夜一天,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陸麗,乙渾,馬上準備戰鬥。”
“是。”
羅迦縱身上馬。
他穿一身輕薄的鎧甲。在月光下,散發出銀色的寒光。這一瞬間,昔日的戰神復活了。
赤兔馬的鬃毛,在寒風裡一抖。
魏晨和張傑,一左一右,貼身護在他身邊。身後,是二十八騎鐵騎;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絲毫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