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空曠的位置,從樹梢的末端看上去,能看到遠處隱隱的山脈。那是北國最高的山,月色的光輝驅除了黑夜,一直升到山脈的頂端,然後停下,如一個多情的少女,柔柔地看著大地。
他伸手,旁邊是不知名的果子,朦朧的月光下只能看著溫潤地帶一點微微的紅。他放在嘴邊咬一口,清甜撲鼻。
林間有一隻杜鵑的叫聲,輕輕的啼叫,很快又湮沒了。他看到,一個長長的身影,在前面停下,無聲無息,彷彿來無影去無蹤的精靈。他興奮起來:“芳菲,芳菲,快過來……”
他看見她一身白色紗衣走過來,手比晚風裡輕輕搖擺的柔枝更加靈活。烏黑的頭髮自由的垂下,也彷彿有很多觸手的柔枝,多情地搖曳。
“芳菲,這裡叫什麼名字?”
“靜修林。”
“只有你一個人麼?”
“其他人都無法進來。他們都找不到。”
兩人並排坐在一起,誰都不再說話了。安特烈本是個非常活潑也善談的人,但是,在這個少女面前,總是被一種沉靜的力量所籠罩,不能開口,心裡有股陌生的甜蜜,彷彿一開口,這甜蜜就會消散。
“安特烈,外面的世界,好玩麼?”
她開口,聲音充滿了好奇和嚮往。
“好玩,很好玩。芳菲,難道你從來就沒見到過外面的世界?”
她慢慢地,想了一會兒:“以前是見過的,後來,後來許久也沒有見過了。”多久了?六年?七年?還是八年?時間在這裡靜止了,和這月色一樣,朦朧著,曖昧著。
那是一種幽幽的語氣,又帶著一點小小的壓抑和憤怒,像是不甘不願,安特烈忽然來了強烈的好奇和興趣:“芳菲,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不可以離開麼?”
曖昧的月色2
她一句也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天邊的月亮,就像無數個夜晚一樣,這些秘密,只有月亮才會回答。
他看著她沉靜的眼神,眼神透出微微的悲哀,像冷清月色的悽楚。忽然滋生了一種淡淡的憐憫之情。那是一種少年人的英雄情懷,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芳菲,你告訴我,告訴我吧……”
她看他一眼。為何要告訴這個陌生人?他是柔然國的人,是北國的姻親!
月亮慢慢的墜落,前面不遠處的池塘裡,白色的夜蓮已經不再悅目,芳菲回想起它的光豔,眼前一陣朦朧的倦意,慢慢地伸直身子,抱著頭,柔和地躺在地上,彷彿這片草地是最舒適柔軟的床鋪。
安特烈看出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呆在外面,本要叫她的,不知為何,又不想打擾她,靜靜閉著眼睛,也睡著了。
日月二光,在同一個時候,一升一降,在那一邊,月光已經落到了西山的頂上,隱隱如一層青紗的帳;在那一邊,太陽以朝霞為前驅,正在乘風破浪,就如美麗的女郎,慢慢地,揭開自己的面紗。
安特烈驀然睜開眼睛,只見早晨的霞光已經照紅了周圍樹枝上的露珠,一隻孔雀從樹梢上跳下來,舒展著美麗的翅膀。兩隻小鹿跳出來,長長的優美的脖子舒展,它在草地上跳了幾下,又伸直了自己的軀幹,形態優雅如高貴的少女,這才輕盈地往前走。
他被這樣的景象驚呆了。再看芳菲,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總是這樣,形如精靈,想出現就出現,想不見就不見。
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渾身通泰,這一次,發現自己是真正好了,全然無恙了。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雖然還奇怪著那個奇特的芳菲,但還是決定先去找到那個北國最美麗的女孩再說。
少年人的熱血在浪漫的脈搏裡跳躍,他看著遠方隱隱露出的尖頂的神殿,換了個方向,從這裡走近道,要快得多。
她呀,她是誰?
黃昏的殘陽照得一地春草生暉。
芳菲坐在高高的石凳上看對面巨大的棕櫚樹,樹上已經有了花苞,過不了幾天,就會開滿黃色的小花,也預示著北國的狂歡節到了。每當棕櫚樹開花的季節,北國舉國放假七天,大祭司會舉行盛大的祭祀,祈禱這一年的風調雨順。
也就是說,大祭司就快要回來了。
她不知道大祭司這次為何離開了那麼久,以前,他從未這樣長時間的出去。但是,狂歡節,他是肯定會回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她微微咬著嘴唇,想起那個奇怪的王子,他走了麼?是否還在這裡遊蕩?心裡忽然很急迫,想跟人說話,想跟他說話。這些年,她還沒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