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非昔日的皇宮,而是簡陋的道姑的標準。一床棉被,一層薄薄的褥子,然後是堅硬的木板。沒有了火盆,摸著被子,彷彿都是冰塊。
她苦笑一聲,這才知道,人進入好的環境何等容易,但是,要沉淪下寮,哪怕是一個長長的冬天,也令人心驚肉跳。
她熬著躺下去,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砰”的一聲,彷彿有人重重地捶在自己心口,那麼猙獰的面孔,揮舞著的拳頭,翕張的嘴唇:“你不要以為你懷孕就有什麼了不起,朕不稀罕,朕有的是兒子……你什麼都算不上!朕要兒子,小憐自然會幫朕生……滾……你這個亡國孽種……”
PS:晚安。
心魔1
一個夭折的孩子,模糊不清的臉,她從未見過一面的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在黑夜裡嗚嗚地哭泣,彷彿被追趕的孤魂野鬼。
她猛然驚醒,這麼冷的天,卻一頭的冷汗,和滿眼的淚水。
一如自己,也永遠是獨自流浪的孤魂野鬼,永遠不知道明天在哪裡的死囚。
白天還能和人談笑風生,只是這可怕的漫長的寒夜。
夜夜都是噩夢纏身。
最恨的時候,巴不得當初在皇宮裡就下毒,毒死他!
但是,再恨,也無濟於事。
自己又還能如何呢!
她披衣下床,走到窗邊,聽著外面冰雪的聲音。其實,馬上就要到春天了,只是天寒地凍,這春天顯得格外遲緩而已。
春天!
她輕嘆一聲,其實,春天又能如何!
她起床梳洗,手浸在冰冷的水裡,腦子瞬間清醒。然後慢慢地走向道觀。
那是南朝的道教教主李耳和莊子的塑像,飄搖而瀟灑,彷彿一切都無所謂。老莊哲學,無為而治,這是通靈道長所信奉的和北國大神迥異的宗教。
她看著這兩位南朝大神的塑像,想起莊子的妻子。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而本無氣。雜乎芒忽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嗷嗷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這個意思就是說,莊子死了妻子,他敲鑼打鼓地慶祝,別人問他為什麼這樣,他說,人死了就解脫了,是一件幸事。
芳菲一度疑惑,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超脫到這樣的地步?
她並不參拜,只是坐在蒲團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這個老者的塑像。
心魔2
她並不參拜,只是坐在蒲團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這個老者的塑像。
有輕微的腳步聲,是通靈道長。
“娘娘……”
她淡淡的,通靈道長是救命恩人,他這一聲“娘娘”,她根本就不敢發作。但是,在這樣噩夢纏身後的早晨醒來,聽得卻分外刺耳。
“道長,你說,要是一個人傷害了你,你卻不能報復,該怎麼辦?”
通靈道長仔細看著她的眼神,半晌才說:“娘娘,你有了心魔!”
她一震,心魔!
“娘娘,恕貧道直言,陛下待你並非完全絕情……”
她垂下頭去,每個人都這麼說,其實,他們知道什麼?
“這北武當,並非陛下開創的,而是陛下的第一代祖先開創的。近百年來,先後不知多少失寵的女眷被髮配這裡。但是,她們每一個人都只許住在山下的草棚裡,被徹底剝奪了封號,那是真正的青燈古佛,粗茶淡飯,不可多行一步,不可多說一句。很多人,要不了一兩年便鬱鬱而終了。可是,你來這裡,陛下並未廢黜你任何的尊號,還派侍衛保護你,照顧你,並且讓你自由出入,隨心所欲,這些,都是其他人辦不到的……”
她聲音尖銳:“這也算恩典?是他先傷害我,背叛我!”
通靈道長的聲音依舊十分平緩:“因為他是天子!”
他是天子!所以,只能他傷害別人,不能被別人反抗,尤其是女人!
她冷笑一聲:“你以為他待我已經很好了?那是因為我救過太子的命,也救過他的命!”
通靈道長搖搖頭,看著道家兩位神像,然後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些書:“娘娘,這些都是道家的經典,也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