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這個皇帝,也不是他自己想要做的。
孩子見她哭,再也忍不住,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太后,您別哭……我害怕……我好想念父皇……我擔心父皇……我希望父皇快點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啜泣。
第一次,在這間屋子裡,覺得先帝爺爺——太可怕了。
那是一種無形的恐懼——彷彿被一種小孩子不能理解的陰影所籠罩。
所以,才分外想念自己的父皇。
父皇才是切切實實的。
而先帝爺爺——先帝爺爺的在天之靈,真是太可怕了。
此時,自己急切需要父皇——
有父親的小孩子,才會覺得安全。
他第一次領略到這樣的心情——彷彿父親,距離自己太遠太遠,遠得幾乎沒法保護自己了。
芳菲聽他哭出聲來,心裡的震撼,難以言語。
連羞愧都不是——而是驚懼。
她急忙牽了兒子的手,將盒子蓋上,立即出去。
她親手關了門。
門也是一塵不染的。
母子倆站在門口,孩子已經停止了哭泣,芳菲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身子靠著這古雅而幽靜的門。
這是一道不祥之門。
不不不,是一道不潔之門。
孩子臉上還有淚痕,芳菲摸出一塊帕子,輕輕地替他擦拭乾淨。
她的聲音非常鎮定,就連孩子也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宏兒,你記住,以後,再也不要來這裡了。”
孩子第一次沒有追問原因,他只是緊緊地拉住太后的手,悄悄地:“太后,父皇也有給你留很多好玩意呢。我都知道,有些,我見過的。”
芳菲一笑了之。
神仙和先帝爺爺7
此後,母子二人,再也不曾來過這裡。
就連宏兒,彷彿也有一種天生的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成熟,從此後,再也沒有問過母親一句。
就連試探,都不曾。
彷彿那是一片禁地。
自己不能理解,也不敢去理解的一片禁地。
他甚至害怕再次提起,讓太后震怒,或者哭泣。
逐漸地,便誰也不提此事了。
芳菲也不曾再次踏足。
還下令,悄然修築了一道隔斷,將這間屋子,和裡面立正殿的寢宮,徹底隔開。
甚至包括羅迦的一切的畫像。
全部收藏,再不瞻仰。
昔日種種,眼不見,心不想。
重門深鎖。
就算是路過,就算是繞道,也是遠遠的。
就如那些記憶。
我們心目中曾經悲痛欲絕的記憶。
儘管我們曾經痛下決心,永勿遺忘。但是,創傷就如時間,總會不經意地抹平。
無論多麼可親可愛,都會自動癒合。
永不想念。
立正殿,真正開始了皇太后專權的日子。
沒有了弘文帝的遮蔽,鮮卑貴族們,再也沒法陽奉陰違。自此,才真正開始,令行禁止。許多法令,在溫和之中,迅速地推進。
與此同時,大家都在關注著前線的訊息。
宏兒固然每天盼著父皇的戰報,馮太后也不例外。
此次出征,弘文帝率領了50萬大軍。
而南朝派出的軍隊,是新任的蕭家皇帝,一個在前線作戰時,臨陣倒戈,黃袍加身的戰將,算是南朝之中,最百戰百勝之人。
作戰經歷,比弘文帝,不知還豐富多少人。
聽聞弘文帝親政,他當然不敢小覷,雖然由於國內矛盾嚴重,而且他本人身子原因,年歲以高,沒法出征,但是,派出了南朝最強大的元帥戰將和最精銳軍隊,務必要求,一舉擊潰北國軍隊,解除這一百年來,南北不對等的狀態。
神仙和先帝爺爺8
雙方都是50萬人,總計號稱的100萬人馬,在江淮前線,拉開了大決戰。
弘文帝春夏出征,一轉眼,已經是秋末。
黃河兩岸,草枯沙黃。
不妙的是,逐漸迎來了秋日的降雨天。
連續半個月的大雨,下得人心惶惶,幾乎一出軍營,就睜不開眼睛。
弘文帝坐在主帥營帳裡,愁眉苦臉。
所有大臣都等在外面。
每一個人都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