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老宮女的身份,完全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才分外的心碎。
甚至廊廡下放著的御膳,已經熱了好幾次了,她都不敢端出去。只默默地站著,等待馮太后開口召自己。
但是,馮太后一直沒有。
門也一直不曾開啟。
夕陽西下。
開著的窗戶,能看到飛流直下的景觀瀑布,將北武當一分兩半。密密匝匝的樹林裡,扶芳藤纏繞其間,開滿了紫紅色的花。
芳菲抬起頭,盯著那些紫色的花,眼前幾乎要嫡出血來。
人生裡,第一次變得如此恐懼不安——既非逃命,也非失去;但是,第一次如此地手足無措,甚至連飢餓都忘記了。
舔一舔,嘴唇是乾裂的,才知道渴。
異常的焦渴。
她轉眼,桌上的酒罈明晃晃的,這一驚嚇,幾乎連焦渴都忘記了。
她下意識地就跑出去。
慈寧宮,是不能住了。這裡,彷彿藏著一切的妖魔鬼怪,再住下去,一切就完了,早就不該來的。
眼前,一陣旋風。
張娘娘只來得及看到一個人影衝出去。
羅迦歸來6
是馮太后,她的腳步輕飄飄的,穿一身十分寬大的袍子。
她幾乎驚撥出聲,立即追了出去。
芳菲跑得飛快。
那是一種本能,人遭到了不安全的時候,就會本能地逃到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躲在自己的殼裡——終於,遠遠的,那一間小木屋在望。
她心裡一鬆,腳步也慢下來。
“芳菲……芳菲……這是朕的房間……”
她悚然心驚,這是誰在說話?
羅迦,是他麼?
“芳菲,你來做什麼?”
“我……我……”
這是羅迦的房間。
自己和弘文帝歡好之後,竟然去羅迦的房間。
她腿一軟,就坐了下去。
山間小路,被一日的豔陽和風,吹得泛白。她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冷,也不覺得熱,腦子裡空空如也。
彷彿天大地大,此時,才真的是沒有任何的容身之地了。
四周那麼安靜,甚至連哭泣也有氣無力。
她茫然地抬起頭,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良久,一個聲音在心底小小的安慰自己:“陛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任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請你原諒我一次,以前,你和張婕妤,你和小憐,你和許多女人,我都原諒你的……你也要原諒我……陛下,你一定要原諒我……”
山風嗚嗚的,彷彿羅迦在點頭,是他的聲音:“嗯,傻東西,你回去吧,回去吧,不要呆在這裡了……”
她抬起頭,眼裡忽然充滿了喜悅。
“對,我不去慈寧宮了,今後,再也不去了!”
只要不去那裡,一切,便都過去了。
遠遠地,一個人站在她的背後,悄悄地看著她。
殘陽,血一般的。
日暮的山風,吹來一陣一陣的涼意。
羅迦歸來7
他悄然地站在她身後,本是要躲藏的,可是,卻發現根本用不著,因為,她根本就不曾發現自己。
“嗚哇……”
他心裡一震。
那是一陣乾嚎,沒有任何眼淚的乾嚎。
他待要衝上去,卻不敢,心裡,彷彿被誰拿了一把刀子,狠狠地捅。
原以為,不是這樣!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她竟然這樣。
在鮮卑人的規矩裡,沒有婦女守節這樣的說法,鰥夫再娶,寡婦再嫁,都是合情合理的,唯有如此,種族才能最大程度的繁衍,壯大。這也是符合人性的。縱然是她和父皇曾經恩愛情深,但是,父皇已經死了!死了的人死了,活著的人就要好好活著,不是麼?
都兩年過去了,這樣就不行麼?
嫁給自己,就不行麼?
沒有愛過麼?以前,就不曾愛過麼?或者是愛早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憤憤的,捏著拳頭,也如她一般,累了,只能靠在松樹上。
一隻松鼠跳過,摘了松果,狠狠地砸在他的額頭上。
也不知道疼痛,只看著躺在地上的女人,他走過去,要攙扶她,擁抱她,甚至給她一個金蘋果,可是,她已經緩緩地站起來,腳步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