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豈能傷害他?
甚至都是等孩子睡著了——等孩子以為自己是去外面的道觀後,才悄然繞道,又回到這裡的。
不,自己絕不可能離開這個房間!
絕對不會!
他的聲音更低更溫和:“小東西,喝肉湯好不好?很好吃的。還有冰點,我也給你留了一份,再不吃,就要融化了……”
芳菲扭過頭去,不是不吃,而是根本不餓。之前吃得太多了,鹿肉絲,野豬頭,估計都還沒消化乾淨呢!
他當然早就知道哪些被消滅掉的東西去了哪裡,不用想,一看就知道了。他難道還不瞭解她麼?
他心裡暗暗地壓抑著一種要爆笑的衝動——是歡樂的,開心的那種狂笑,但是,他還是沒有笑,強行咬住嘴唇,柔聲道:“那,明日再吃?”
還是無人回答。
他再也忍不住,翻身上床,什麼君子,什麼孩子,統統忘記了,也不想記得了,只是摟住她溫暖的身子,輕輕撫摸她手臂上的傷痕,再也沒有說半句話。
她也沒有說半句話。
也沒有掙扎或者抗議。
彷彿自己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或者說,自己從來不知道這是夢裡還是現實。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敢不敢愛13
只有一個在漫長的孤寂歲月裡走過的女人,方明白的那種寂寞和渴望——人人都是血肉之軀,而非土木草石,無情無慾。
這樣置身在一個男人溫暖而寬大的懷裡,是多少次午夜夢迴時渴盼過的?
只是期盼得太久太久,事到臨頭時,反而麻木了,徹底麻木了。就在自己和弘文帝在先帝陵墓之前為了那個孩子做生死辯論,爭吵,決絕的時候,就已經徹底麻木了。
甚至當時就已經賭氣——即便沒有他,這天下也有其他男人!自己也會找其他男人!
四隻腳的動物稀罕,難道兩條腿的男人還能稀罕麼?
糊里糊塗裡,也不是沒有妥協過的,縱然是弘文帝——縱然是他一起吃飯一起看望孩子的溫存時光,也曾讓人小小的安慰。
就因為如此,一度,甚至想忽略道德,忽略身份,忽略情感和精神上的妥協——就只是為了一雙擁抱的手。
每個女人,最終需要的,都是一雙擁抱的手。
有人罩著自己。
卻不料,終究還是不能。
深宮漫長,永遠只得一個人。
自己的堅持,弘文帝的不堅持……就如兩個落水的人,彼此只要再努力一點兒,就可以彼此靠近,拉住對方的手,卻不料,在最最臨近點,兩個人都用完了力氣,同時放手了。
等到她清醒的時候,徹底斬斷了這一切,也斬斷了一切可能重複發生的溫情厚意。
“芳菲……這些年,你真是吃苦了……唉……”
他常常一聲嘆息,低低的。
她卻忽然在他懷裡,不可抑止,淚流滿面。
敢在誰面前承認自己痛苦呢?
獨斷專橫的馮太后,無情無義的馮太后——一國之內最有權勢的女人,誰會認為自己是在吃苦呢?
她的眼淚很快溼潤了他的胸口。
敢不敢愛14
她的眼淚很快溼潤了他的胸口。
他就如小時候一般擁抱著她,彷彿是自己小小的孩子,受盡了委屈,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傾訴的胸口,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倚靠的肩膀。
再強的女人,都會在男人面前示弱——只是需要看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俄而已。
風起,嗚嗚嗚的,正好將她的哭聲遮擋,不怕宏兒聽到。她肆無忌憚,掩面痛哭,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他的胸膛,一言不發,彷彿是一場夢魘,彷彿在夢中才有的輕鬆——再也不用顧忌任何的道義的束縛。
甚至,不用顧忌在兒子面前的羞恥。
他也眼眶濡溼,只是抱緊她,聽著她的哭聲和風聲一起,傳得很遠很遠,一聲聲的,令人心碎。
哭吧,芳菲,好好的哭一場!哭了就好了。
玄武宮。
弘文帝狩獵歸來,大獲全勝,隨從們抬了整隻的老虎,黑熊,鹿子,麂子,獐子等等野物開始整治,整張整張的皮毛下來,露出肥美的肉。
秋季,正是動物們最最肥美的時候,它們飽食了各種豐厚的秋果。尤其是熊瞎子,它們最喜歡在繁茂的老叢林裡尋找野生的蜂蜜吃,一抓一把,吃得肥肥甜甜的,身子比往常胖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