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在郝琪和郝大娘的心上,帶來的只有感同身受的疼痛。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壯實漢子尚不能忍受的杖刑,那個看起來嬌小的身軀卻硬是一聲都沒叫出來。
“天虎的死……唔……”
趴在地上的女人開了口,聲音不大,卻足以令在場包括旁觀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我很……唔……難過……”屁股襲來的火辣辣的痛楚,令郝運的眉頭擠得不能再擠,不過三板子下來,額頭已經有汗珠滲出。她原本還可強自忍著,只是這一開口,竭力忍住的呼痛聲便有些含糊不清地滑出口。
“犯不著你貓哭耗子!天虎還不是你們害死的!”
看著趙天虎的母親猩紅的雙目,郝運痛苦難耐的眼裡也染上了一絲悲慼,喪失獨子的感受,她雖不能完全瞭解,卻也能體會一些。現在,郝琪還沒有喪命,她的心,已經痛得不能自已。那種痛楚,比身上的痛楚更勝百倍。
“天虎若……唔……真是郝琪害……唔……死的……這樣的弟……唔……弟死了我心裡……唔……即便難過卻也認為……唔……他是罪有應得……唔……給天虎陪葬也……唔……是他該受的。可是……唔……若是天虎不是郝琪……唔……害死的郝琪當初若真心想救天虎……唔……天虎泉下有知……唔……知道你們這樣逼迫郝琪……唔……他能安寧嗎……唔……”
執行杖刑的衙役手下的動作也緩了下來,他做衙役這麼多年了,在他刑杖下的人,求饒的居多,嘴硬的也不是沒見過,卻從未見過有一人,而且是一個瘦小的女子,在刑杖下會如此“話多”。
就在這時,郝大娘從地上起身,身旁的衙役忙攔在她身前,生怕她衝過去。孰料,郝大娘只是看了痛苦的女兒一眼,雙目無神地走到郝琪身邊,郝琪狠狠地把頭埋在她懷裡,嗚咽不已。
郝大娘把他的腦袋從懷裡捧起,有些粗糙的手撫著他的臉龐,溫柔道:“郝琪,你就去了吧。”
……
郝琪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懷疑他是不是聽錯了。
“看樣子,是無人能還你清白了。你姐姐為了你,已經被打成這樣。娘不願看到你被屈打成招的那一刻,不若,安心去了。”
“娘,我沒做過的事情,為何要承認?”郝琪忿忿地說著,瞥見杖刑完畢看樣子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半昏迷的姐姐,又把接下來的話憋了回去,點了點頭,“好。若是我的認罪,能換來姐姐和母親的安全,我願意。”說著,堅強的臉上淚水已經不爭氣地流出。
郝大娘用手指抹開那些淚水,“傻孩子,誰說要你認罪了?不是你做的事,就是死也不要承認。與其讓你死在這骯髒的國法下,不若死在孃的手裡……你若是要怨,就怨娘沒本事還你清白。死後,萬萬不喝那孟婆湯,找到趙天虎,一定要將你的冤屈訴給他聽。在陰間,再不要如此好心,這世上,好人是不會有好報的……”說著,她看向趙家人,“你要記清楚,是趙家人害死你的,是趙天虎害死你的,是這是非不分的糊塗官害死你的!在陽間,無人能還你清白,在陰間,該索求的該報復的一樣都不能少!”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喊出來的,淒厲的聲音裡,是悲哀,更是控訴。
趙家人聽完這話,均覺得寒意襲身。心裡原本滿滿的憤怒,也添了幾分不確定。
陰陽鬼怪之說,於活人而言,本就是心存敬畏不可擅妄的存在。
“我不要。”郝琪替母親擦掉簌簌的淚珠,輕輕啜泣了一聲,“我只要記住我這輩子最親的人,我只要記住娘,還有郝運。其餘的人,還有一切骯髒的東西,我都不要記住。至於趙天虎,我也不願把這輩子的恩怨再帶到泉下,他若是有知,看到我被如此冤枉,他心裡想必也不會好受。”
郝大娘一怔,隨即淚水更是開了閘般湧了出來,只是抱著郝琪,不斷重複著:“傻孩子,我的傻孩子……”
這一刻,沒有那代表權力的驚堂木,全場卻難得地鴉雀無聲。
或者,人們的心裡,已經願意相信郝琪是無辜清白的。因為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十二歲的年紀,還不足以能將裝模作樣扮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後堂的葉夫人眼睛也略有溼潤,看向一旁正用絹帕擦拭著眼角的兒媳,雍容的面上浮出一絲笑意,對一邊的僕人道:“把縣官大人找來,就說——”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葉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公堂傳來一個人的怒吼。
“運兒!運兒……你沒事吧?”
郝運迷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