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處,房裡,淑嘉有些氣悶。夾在中間兩頭受氣的感覺真是糟透了!對於胤礽的問題,其實她是有解決方案的,盯著房裡那個地球儀,淑嘉慢慢地拔著它轉動。保養得很好的手指伸了出來,指到了一個地方:美洲。
弘旦的工作比他母親要多得多,先是詢問了新政的推行情況,得知並不是一帆風順,也有矛盾衝突,卻因之前選派的督撫都頗為能幹,倒也能夠推行得下去。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目已成舟,
弘旦又看了內務府呈上來的報告,寫的是弘早婚事的準備情況,房安排到了乾西頭所,正在裝修,又有福晉的禮服、車輿等也在加緊攢造。大家口上不說,手上都在加緊動作,以期早日讓皇帝看到他兒子娶媳婦兒。欽天監也來湊熱鬧,報上了卜筮出來的吉日。
其餘的就都是小事了,還有一封從廣州來的信,卻是鄂倫岱寄過來的。老鄂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脫離了京城,他身上的壓力就小了很多,又與當地的惡霸頭子年羹堯混到了一處,過得頗為滋潤。
流氓遇到惡霸,還是惡霸佔優勢,弘旦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這一句,看這年羹堯的手段,實在比一味只是鬥狠的鄂倫岱手黑百倍。鄂倫岱手頭又寬裕了起來,往東宮裡送的孝敬也越來越豐厚。寫的信裡,語氣也越來越親切。
弘旦看完他寫的內容,深思了起來。單方面中止了與荷蘭的貿易,卻阻不了走私,反而白白浪費了稅款,是不是,動作一下開禁呢?
把信收好,弘旦起身理了理衣冠,想起不久前那一出,去尋淑嘉說話,也是開解開解母親。
“你來了?事兒都忙完了?”
“是,兒子方才路過的時候又看了阿瑪一回,他看了一會子,又睡了。”
“唔。”
弘旦慢慢地道:“看阿瑪睡了,我就沒敢驚擾他老人家,有些事兒,晚些時候等阿瑪醒了,我再去回他。”然後就說起了朝政來。
淑嘉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弘旦暗歎一聲:“摸著石頭過河,多有不易之處,未必什麼主意都是可行的,或在此處可行而彼處不可行……”藉著說今天的工作,兜著圈子寬慰淑嘉。
淑嘉失笑:“你道我心情不好,是為了這個?”
“嘎?”
“眼下是必須變革的。不特是稅法,還有這些……人!”
“一群呆子,既摸著了他們的脈,就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了。”
淑嘉搖頭道:“這不止是呆子的事兒,我只是想,尋一條路出來。”
“盛世滋丁,永不加賦,就是說,以後多生一個孩子,做飯的時候添一勺子水就行了,你說,他們生不生?!到時候,天下會有多少人?歷來盛世,都拿丁口、戶數說事兒,卻不知道,生孩子容易,養起來難!小時候添一勺子水就行了,長大了呢?怎麼辦?要娶妻生子,要有房子住,這些又從哪裡來呢?多生出來的,漸漸就要變成多餘了。
“還有,攤丁入畝,一家十畝地,生了兩個兒子,一人分五畝,還能過活。他要再多生兩個,就要半飢半飽了!如此兩代下來,原本小康之家也要窮頓。天下還有多少能開成良田的荒地?開成了,不多時又不足用。又有兼併之事。百姓過成了叫花子,到時候,我怕要出李闖了!”
一席話說得弘旦驟然變色,細細想來,她說得確實有理。這是當然,她還模糊記得一點歷史課本,結合自己看到的實際情況,說起來當然不是危言聳聽。國人向來講究多子多福,此時根本沒有計劃生育的觀念。本國地大物博,哪裡水土不養人?統治者也是希望人口越多,幹活繳稅的人越多越好的。
弘旦還硬生生地牽了牽嘴角:“額娘有些危言聳聽了,未必就到那一步。”
淑嘉苦笑,歷史上,雍正的新政也只是為這個王朝、整個中國的封建社會搏了一個迴光返照而已。此次回照之後,國家不思進取,醉生夢死,沒多久,人口膨脹,國力日下。
眼下的新政,據淑嘉估計,觀條件的原因加上雍王出力甚多,估計與史上新政差不太遠。如果不接著想出路,還是一個死。真到了那個時候,她已經能夠預見,從誕生以來就以推翻現政府為目標的白蓮教就會像鬼一樣又出現了!
她沒想過千秋萬代,卻也不想子孫被暴力革命。慘一點的像路易十六被砍頭,好一點的如溥儀,蹲了戰犯監獄。她寧願放權,找一條中庸之道,或如明治維新,好歹能君主立憲。再不濟,只要自家子孫不那麼死板,大家共和了,做個普通人也不錯。
但是面對帝國這麼個龐然大物,她根本就無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