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我一日有多半時辰是在昏睡中渡過,墨離的忘憂曲卻非等閒,著實叫我這背了數萬年戰神名頭的人吃了大虧。
那一曲忘憂不僅將我貼身的戰甲震得不知去向,更令我的元神在之後的一萬年間日夜受紫侖折磨痛苦不堪。
此刻,我才從痛苦的昏睡中醒轉,一抬眼便遠遠望見了這朵泛著沁人清香的雪蓮。
凜冽的寒風中,她獨自一個在崖壁間瑟瑟發抖。才開了不到一半的花瓣白裡透著些許的粉紅,風過時,有淡淡的帶著一絲甜膩的蓮香溢位。
我每行一步,周身都如車裂般劇痛難忍。
卻又不可不動,每日不過半個時辰是清醒的,若還不在周邊走動走動,怕是真要葬身在這谷底了。
不到兩丈的距離,想來我那日怕是用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到她跟前。
艱難的抬起手,輕緩的扶了扶她顫抖著的花瓣,風更大了些,我用自己所剩無幾的靈力為她佈下一道擋風雨的結界。
“小雪蓮,以後在這谷底,你我便做個伴吧!我叫寒雲,你呢?”看不出她已在這谷底長了幾年,不過既能在崑崙山開出這樣出塵的花來,想必亦是有些修為的。
她似乎並未聽懂我的話語,有了結界的阻隔,拇指大小的花瓣還是抖個不停,莫非我的靈力如今已這般不濟?
“你即不說話,又是雪蓮,便叫雪兒如何!雪兒,可還冷嗎?”我艱難的轉身迎風而站,身後依舊一片靜謐,只是空氣中的蓮香似乎比方才愈加濃烈了些。
就這樣,在最初的兩千年間,我每日清醒的半個時辰都會來看雪兒,與她說些陳年舊事打發時間。
她的花瓣依舊白裡透著粉,卻仍不過拇指大小,似乎這些年月都沒長大幾分。
眨眼間,又是寒冬。
彼時,我已在崖壁下蓋了一間木屋做棲身之所。
這日辰時,我從幻境中醒來,推門出來,竟是白雪皚皚。原來前夜下了一場大雪,谷中許多不耐寒的花草都被這場千年不遇的大雪要了性命。
我當時心下一痛,瘋了似的往崖壁奔去,往日裡在崖壁間迎風盛開的雪蓮,此刻早已沒了蹤跡,彷彿她從未在此出現過一般。
雪兒,雪兒。莫非這只是我的一個夢?自入了忘憂幻境,我每日睡時皆在夢中,難道過去的兩千年不過是我的南柯一夢?此刻方才清醒?
“雪兒!雪兒!雪兒你在嗎?雪兒……”我深一腳淺一腳在雪中來回尋覓,聲嘶力竭的喊著我為她取的名字,不過這方圓十丈都沒有她的影子。
直到力竭,我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眼角一股熱流淌下,心中苦痛難當,回想著數萬年來為給帝君報仇,與昊天大戰小戰早已不計其數,雖未勝過,卻也從未敗得如此悽慘。
如今被困在這紫侖下,日夜受幻境吞噬,元神恐再難復原,復仇之日只怕永世難有了。
就在我頭疼欲裂即將再次跌入幻境時,隱約聽到一聲嬌弱纖細的呼喊:“雲哥哥……”
再醒來時已是次日辰時,頭依舊有些昏沉,鼻間卻有股淡淡的清香傳來,猛然睜眼,卻見自己已然躺在木屋的床榻上。分明昨日是昏睡在雪地中的?怎會?
一道白影飄然來到榻前,我費力的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竟是個妙齡少女,約莫二八年華,一身素白長裙,青絲略有些散亂,卻膚白如雪,一雙大眼黑而透亮甚是迷人,朱唇微啟,似笑非笑的朝我說了一句:“雲哥哥,你可醒了!雪兒擔心死了,還以為雲哥哥……”
我直起身子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打斷了她:“ 慢著,姑娘剛才叫我什麼?”
她並未掙扎,只是任由我抓著她,順勢往我身邊靠了靠,呼吸間帶著淡淡的蓮香,眼眸流轉,嘴角一撇,嗔道:“雲哥哥,我是雪兒啊?怎麼?才一日不見,雲哥哥便不認得雪兒了麼?”
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雪兒!她是那朵陪了我兩千年的小雪蓮!她竟化成了人形?
我穩了穩心緒,輕咳了一聲,淡淡說道:“你果真是雪兒?雪兒分明是朵雪蓮,不過千年,怎會修成人形?”
見我懷疑,她的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襟,有些急切的辯白:“雲哥哥!雪兒本是冰玉雪蓮,藉著此處靈氣充沛,已在這谷底修行萬餘年了,昨日方修得人形,不過去拜了山神爺爺回來時,雲哥哥已昏睡了。”
原來如此,果真是她,原來她竟是朵冰玉雪蓮,與她一處兩千年,卻未看出真身,真是慚愧。
不由得伸手將她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