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罷了即刻回來,宮裡是知曉她明日即要起行的,應該不會是刻意刁難。
不過,必須知會寧熹一聲。
思及此,流光便讓曼箐封了銀子過來塞給那傳旨的太監,客客氣氣地與他說道:“周公公,您請稍候片刻,王爺此刻不在府裡,我讓人去給他吱個聲兒,省得王爺回府見我和小世子不在心急。”
他十分乾脆地收下銀子,諂笑道:“不急,王妃讓人去就是了。”
流光注意到他的臉上滿是笑容,卻未深及眼底,一雙眼眸中半點喜色皆無。答應得倒是痛快,話裡暗示她可以當面支使旁人去,她卻必須留在此處。流光只得讓曼箐去跑一趟,不過片刻功夫,曼箐回來在她耳旁小聲說道:“王爺讓人回府打了招呼,晚膳不用備他的,說是回來得晚,讓您別生等。”
流光擰眉不語。需要寧熹拿主意的時候好巧不巧找不著他人!
這場宮宴,她去是不去?
周公公見曼箐和流光耳語了一陣,笑著催促道:“王妃,是否能起行了?”
流光微微一笑,道:“您再稍等片刻,且容我和小世子去更衣。”說著,就要轉身回房。
“且慢。”周公公急忙攔下她,說道:“奴才來之前皇后娘娘交代了的,賜宴本是臨時起意,王妃和世子著常服即可,勿要耽誤了時辰。”
罷了,再想法子吧。
在他恭敬相請之下,流光牽著慎兒出府,宮輦已候在府門外。曼箐她們扶著她和慎兒上輦,正要跟上,那太監拂塵一擋,說道:“皇后娘娘給王妃和小世子指了宮女隨身侍候,不勞姑娘們隨行,請回罷。”
拂塵一收,四名宮女上前替了曼箐幾個的位置。曼箐擔憂地迎向流光的目光,目露憂色。
連侍女都不讓帶……只怕自己終究是估計得太過樂觀。這一去,她和慎兒即成寧熹軟肋,但眼前形勢所迫,容不得她不從。
必須儘快通知寧熹!
流光面色如常地掃了周公公一眼,飛快地思索著,要通知寧熹,需得先找到寧熹。他只說是去和寧焱見面,未曾說起於何處相見,但明顯不可能在安陽公主府。寧焱易容成喬磊,寧熹倘若要避過耳目與喬磊見面……嬌語樓!
眼前一亮,流光對著曼箐一招手,示意她過來。周公公又要攔阻,流光當即板下臉厲聲道:“周公公,皇后娘娘可有交代你不許讓本王妃同我王府的侍女說話?”
嚴厲地叱問聲震住了他,他連忙收了拂塵,賠笑道:“王妃誤會奴才了。這時辰不早了,奴才是怕耽誤了晚宴。”
他躬身示意曼箐前行,身體卻立在輦旁一動不動,態度看起來十分恭敬,意思分外明確:要聽她和曼箐究竟說些什麼。
流光見狀,拉著曼箐上前貼近,以曼箐的身體擋住他的視線,在她身上迅速寫下嬌語樓三個字,口中囑咐著:“王爺在外應酬,今兒我只怕是回來得晚,你替王爺備下醒酒湯,記著,要看著他喝完才行!”
曼箐垂目看了一眼流光的手,答道:“奴婢記住了。”
周公公等她們說完。呼了一聲“起!”,隨侍在輦側緩步行起來。
宮輦前行中,慎兒許是感覺到流光的不安,小聲問道:“母妃,皇宮是什麼樣子的?慎兒沒有去過,害怕。”大約是男孩子說起害怕二字,有些羞愧,一說完他就垂低著頭。
流光扯了個笑容出來,安慰道:“慎兒別怕,有母妃在呢。你像平時一般即可。”
慎兒抬起頭問道:“先生教過‘謹言慎行’,慎兒跟著母妃少說話就行了麼?”
“對,慎兒真懂事。”流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心裡的不安越加擴散,但又莫可奈何,只得以不變應萬變。
心裡煩躁,便覺輦內的氛圍有些壓抑,剛要捲了簾子起來透氣,緩步行於輦側的周公公即刻出言勸阻道:“王妃尊顏,豈可由尋常百姓得觀?還請您下簾,勿要讓奴才為難。”
流光無奈地放下簾子,慎兒見狀伸手過來放在她膝上,她笑了一下,握住了他。藉由孩子的手傳來些許慰藉,讓她胸中鬱抑之感稍減。
進宮之後,周公公執意讓他們換乘了一襲軟轎。轎子輕微顛著,流光伸手撩開轎窗一角,即刻又給他攔阻下來,微嘆了口氣,依著他放下,抱著慎兒的手臂不由地緊了緊。除去年節不算,她每月要去長樂宮給皇后請安兩次,這條路是走得極熟的,轎子前行的方向根本就不是長樂宮!
抬著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軟轎顛了許久才停下。穩穩當當地放置在一座舊宮正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