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薄霧繚繞,葉挽思素手纖纖在剔透的白瓷茶盞上輕點搖晃,白玉光暈交錯間濃郁的茶香自杯中蔓延出來,東亭翎不禁輕吸一口氣,明明就是平日飲慣的茶,而如今經過面前女子那雙青蔥玉手的擺弄之後頓時茶香悠揚,凝神細看那皓腕婉轉的動作,他自詡見多識廣卻從未看過如此芬芳又美麗的茶藝演示,這已經不能單單稱為烹茶了,那光暈浮動的指節簡直就是一出精美絕倫的藝術表演。
將東亭翎流露出的訝異之色收在眼裡,葉挽思依舊眉眼不動。這烹茶的技藝是前世她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彼時的這可是眾名門千金必修的功課,她就是這個中翹楚,如今在這東昌不說有沒有這技藝,即便是有,她這獨家的烹茶之法也是天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東亭翎接過那清澈的茶盞,輕輕的品了一口,只覺入口芳香四溢,味甘濃厚,唇齒留香,眯了眯瀲灩的桃花眼,讚歎之聲便脫口而出:“香味清潤,芬芳高揚,這茶當真是回味無窮,只是這技法從未見過,難道是你自創的?”
葉挽思亦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對東亭翎的疑問不打算多做解釋,眉目清冷的道:“能讓七殿下稱讚一聲,是小女子的榮幸。”
東亭翎挑眉,面上沒有絲毫皇子該有的沉穩內斂,聽著葉挽思話中的敷衍,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而且還是來自讓他最不屑一顧的女人的敷衍,而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以往的氣憤和不耐,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親切之意,真是怪哉。
“哼,如果真的這般敬重本皇子又為何把本皇子當槍使,真要治你的罪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殿下錯了,咱們這叫互不相欠,我不也幫你甩掉了緊追不捨的美人麼……”
“那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才能得本皇子青眼,一般人求都求不來這機會。”東亭翎冷哼出聲,桀驁不馴的臉龐盈滿冷傲之色,給葉挽思一個那是你應該做的眼神,便仰躺在身後的橫陳的錦塌之上,一幅鼻孔朝天的模樣。
“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不成想殿下居然也是那等清正之人,倒讓小女子刮目相看。”葉挽思垂眸看著手中白潤如美玉的白瓷茶盞,嘴邊婉轉的語氣化成一句輕渺的嘆息。
當今天下哪一個男的不是妻妾成群,左擁右抱,其中皇室中人必是首當其衝,而東亭翎避之不及的舉動說得好聽點就是奇葩,說得難聽了就是故作斯文,虛偽!
沒想到葉挽思語調一轉竟調侃到他身上來了,細長的眸子幽深不明,這女人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勇氣可佳直言進諫,冷哼一聲,只怕都不是,這就是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展靈兒出了名的心胸狹窄,她的親姑姑可是我那老頭子的寵妃,你今日的羞辱定會遭來她的瘋狂報復,如今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來調侃本皇子,真是不怕死。”
東亭翎眼含嘲諷,展靈兒的後臺雖不強硬,父親也只是個二等侯爵,但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宮中的親姑姑雲妃,以葉挽思這種初來乍到的大家閨秀若是沒有強硬的後臺遲早要被她收拾得灰溜溜捲鋪蓋回家去,不,說不定連小命也得交待在這兒。
“若是畏懼權勢便要忍氣吞聲卑躬屈膝的,我寧願覆了這權勢,只為恣意而活!”
葉挽思神色清冷卻眉目灼灼,那眸中閃爍的堅定讓東亭翎有些恍惚,隨即唇角勾起一抹類似自嘲的笑意,骨節分明的大手在白瓷茶盞的杯沿輕輕磨挲,眉目低垂,冷冷出聲:“你倒是通透,可往往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葉挽思冷嗤出聲,眼角的冰冷若隱若現:“是不是就不勞殿下來定論了,殿下生來便金樽玉貴但願不會體驗那命比紙薄的感覺才好。”
古來皇子奪嫡便是每朝每代必要上演的戲碼,腳下踩著萬千枯骨鮮血只為至高無上的那把椅子,東亭翎為當今皇后所出,是正統的嫡子,然而皇帝卻有一個頗為賢德的長子,立嫡立長由來紛爭不斷,最後鹿死誰手可就各憑本事了。
葉挽思這麼明顯的影射他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瀲灩的桃花眼登時便湧上兩簇跳躍的火花,他本無意那皇位,卻因為這嫡子的身份受眾兄弟排擠暗算,當中的酸楚只有他自己明瞭,如今又一次的被人揭了傷疤一時不由憤恨不已。
起身將身後的貴妃榻狠狠一踹,錦榻承受不住那勇猛的力道砰的一聲頓時四分五裂,碎木飛揚。碩長身軀上的紅袍翻飛,錦緞上繁複的章紋晃起優美的弧度,東亭翎俊臉寒霜,周身噴湧的怒氣翻湧似化成實質般的熱浪朝葉挽思洶湧而去。
菱角分明的臉上本該有一雙凌厲的眸子卻長著一雙細長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