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失態暴怒的那夜……
“來人,宣御醫!”李治見我沉默不語,便撫著我的後背,回頭低喚。
御醫隨即便來了,幾番診脈後,御醫忽然跪地,朗聲說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皇后已孕龍胎。”
果然是……
我並不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但世事卻總是如此弔詭難測。
遣走御醫後,李治靜默半晌,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眸中星芒點點。
我的手腕被他握得隱隱作痛,但心中詫異卻遠多於疼痛。看他的神情,似乎十分欣喜我此次受孕。但,這又是為何呢?
心中一時轉過無數心思,面上卻仍如常,我抿著唇,不再開口,李治亦低垂著頭,若有所思。
無人言語,殿內寂然,
香爐中青雲香吞吐迂迴,繾綣迷離地撫過我們。
第二日旨意便下了,劉仁軌統馭唐軍,掃平叛逆與倭寇。
“劉仁軌請朝廷頒下《唐歷》以及李唐皇族的宗廟名諱,立下誓言:‘必將掃平東夷,頒大唐正朔於海表!’”我姿態慵懶,斜倚在軟塌上,擱下手中的茶盞,望著李治道,“在劉仁軌最蕭條之時,陛下賜他飛黃騰達的良機,他內心激奮之情可想而知,必會竭盡全力,報效大唐,不負陛下天恩。”
“若不是媚娘慧眼識英雄,朕也確想不起這劉仁軌。”李治微笑頷首,“只是劉仁軌此人亦是不馴,大軍征戰在即,朕想前去送行,以鼓舞士氣,只是……”
“陛下身有疾患,確是不宜此行……”我望了李治一眼,懶懶地道,“不如就由臣妾代勞吧。”
“你?”李治愣了片刻,“你已懷有身孕,軍隊中刀光劍影,若傷了胎氣,該如何是好?”
“陛下,你知道臣妾不忌諱這些的。”我眼波一轉,輕輕起身。
“也罷,你便去吧。”李治輕笑起來,玩味地斜睨著我。
“臣妾領旨。”我盈盈施禮,回身踏步前行,殿外精芒浮現,日光融融,置身在湛湛晨光中,渺如霧靄,心曠神怡。
“媚娘……”李治忽輕聲喚我,我微側過頭望著他,只聽他幽幽嘆道,“你仍是這般美麗,一如當年,眉眼間依然閃爍朦朧的神采,如有仙術點活了凡物,澎湃的靈氣抑不住地噴湧而出,映得人滿目皆是耀眼金燦……而我卻已老去……”
我的心微微一沉,凝目看去,李治了無神采的雙眸,蒼白的臉上暈出病態的潮紅。他以袖掩口,那壓抑的咳嗽聲,聽得我隱隱心驚,沐浴在晨光中的他竟顯得如此蒼老,我原是比他年長的……
寒香融入冬風,緩然吹送著沁骨的涼意。
淡白的日光,似變涼了,一束束光影變遷,恍若塵封的記憶,流年輕轉,細碎斑駁地落在心上,一切已面目全非,再不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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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晴好,碧空如洗,日光耀目如金,洋洋灑灑地落在地上。
寬敞的空地上,兵士們披堅執銳,甲胃分明,氣宇軒昂,面容剛毅,他們緩步前行,身上的甲冑帶著輕微的金鐵鏗鏘之聲,張揚暴戾的陽剛之氣。
劉仁軌神情惶恐地出列迎接,他跪伏於地:“末將不知皇后娘娘駕臨,未能前來迎接,還望恕罪!”
我淡淡一笑,踏前幾步,聲音溫和如水:“劉將軍不必多禮,我受陛下旨意,為出征的將士們送行。”
劉仁軌面上仍是驚疑不定,他當即傳令下去,命兵士們排列儀仗迎接,自己則候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兩旁士兵夾道而立,舉矛致敬。
他們的神情有些緊張,有些驚恐,有些迷惑,有些不安,以複雜地眼光看著我這個闖入軍營的女人、這個不速之客、大唐的皇后,他們似乎並不是太歡迎我的到來,甚至有絲敵意。
愈來愈重的利器之戾,充滿了血腥之氣,,森冷蕭然,一張張乾淨年輕的面孔,血脈賁張,豪氣干雲,只在心底安靜的廝殺。
我正走著,前方一個年輕的兵士想來是太過緊張,手一顫,竟沒抓住矛杆,矛頭直向我這倒來!
我身後的侍衛立即一個箭步,擋在我身前,右手迅即如電伸出,已穩穩執住那支長矛。
那兵士容貌清秀,看著不過十七、八歲,他驚呼一聲,退後一步,在我身旁侍衛的怒目瞪視之下幾乎蜷縮成一團,面如土色,驚恐萬分。
而立在他兩邊計程車兵不約而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