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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長孫無忌,方想說話,卻又嘆氣收住了聲,只輕說道:“朕不勝酒力,回宮……”

長孫無忌也不挽留,隨即跪地施禮:“臣恭送陛下。”

“哼。”李治冷哼一聲,長袖一甩,便頭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

“陛下。”我緊隨其後,忍不住輕喚一聲。

李治卻不管不顧,兀自在前走得飛快,想來確是惱了。

眼前一片竹林,竹色幽幽,風過吟竹,疑是故人來,竹葉因風微動,盪漾成一片碧綠的霧靄。

我悚然一驚,似有所覺,驀然轉身時,看見那片如海竹林中,閃過的一角衣影。隱隱枝葉間,似有人立於深處。

那身影我十分熟悉,且絕不會認錯,他是阿真!

只是他為何會在長孫無忌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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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對著銅鏡前後左右細細照著。一件斜紋織金宮錦,上秀百鳥朝鳳,內是四十九股銀線條子的花緞,衣料華貴至極,世間罕有,如此璀璨之色,怕只有皇后才有資格穿。且這身裝束換在他人身上,恐怕要穿金戴銀才壓得住,而我卻沒有任何佩飾,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素著一張臉。鏡中的女子,面容蒼白而詭異,嘴角噙著一絲傲慢的、挑釁的、不屑的、譏諷的微笑。

這身衣袍是今早李治遣人送來,獻寶似地命我穿上。

世人總是太沉溺色相中的虛實了。李治以為我穿上這華服,便可成為皇后麼?果是天真。如此華美高貴的衣袍,若是尋常女子得了必會歡喜異常、如獲至寶吧?但我卻是怪異,虛華之物入不得眼。那些以珠寶堆砌的“寶貝”,我絕不會驚奇。一件衣裳,死物而已。

李治上朝去了,我料想他定會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歸來,因為長孫無忌不會容許他造次。我並非承受不起失敗的人,但長孫無忌的態度也令我清醒地意識到,奪取後位的這條路將會行進得異常艱難。

而阿真,為何那日他會在長孫府中出現?莫非他也與長孫無忌沆瀣一氣,要置我於死地麼?如此一來,他便也是敵人了。心中一痛,我真不願這樣想。

“昭儀,您要的香取來了。“身後傳來林錦的聲音。

我亦不回頭,只說道:“點上吧。”

林錦應了聲:“是。”片刻之後她卻忽然“呀”地低叫一聲,而後便沒了聲息。

我仍對著銅鏡,便隨口問了句:“怎麼了?”

林錦卻半晌沒有回應。

我心中納悶,只道她是打翻了什麼,便轉身想去看個究竟,不想卻猛的撞入了一個懷抱中。

我一驚,本能地想掙扎,淡淡的龍檀香卻沁了我滿鼻,只聽他低低地喚道:“媚娘……”

“陛下?”我抬眼看去,李治面容憔悴,也未戴冠,髮髻微亂,頗顯狼狽。我伸手去撫他的臉頰,輕聲問道,“怎麼了?”

“朕……”李治的唇微顫,話卻哽在喉中,他猛地放開我,走到桌案前,垂首望著一疊奏書,一動不動。

“陛……”我疑惑地上前,還未出聲,李治卻忽然掀翻那疊奏書,暴怒地砸毀四周一切物品。伴隨著物品墜地碎裂的巨大聲響,李治厲聲叫道:“他們都看輕朕!他們都看輕朕!”

“陛下!”我立即上前制止,忽有一物向我飛擲而來,我下意識地一閃,那物便險險擦著我臉掠過,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側頭一瞥,原是一方綠玉紙鎮。

左頰一陣疼痛,我卻也顧不上理會,只快步上前拉住李治的衣袖。我知今日他定是在朝堂上提了廢后一事,卻遭到群臣的反對,心中憤恨,到我這發洩來了。如此的發洩,對他確是有益。但我不能,我只能永遠維持面具般的冷漠與沉著。

我微微泛起笑意:“陛下是天子,誰敢看輕陛下?”

“他們,他們……今日朕在朝堂之上意欲廢王皇后,立你為後。那長孫無忌竟說,皇后名家子,先帝為朕娶之,佳兒佳婦,非有大故,不可廢也!他竟搬出先帝來壓制朕!”李治仍是憤慨難忍,咬牙切齒道,“朕乃天子,卻要受制於人!時時刻刻處在長孫無忌為首的顧命大臣之下,謹慎小心,不可行差踏錯。而如此尊而重之的結果,換來的卻是他們的日益專權妄為!雖為帝王,卻如身受重縛,動輒為人所制,無法揮灑自如,既無法全心打理朝政,也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為正妻,人生至此,實屬無味!”

我知道他的艱難。帝王,看似錦繡繁華,卻處處潛伏殺機。如今已近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