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禁掩口輕笑出聲:“恕我愚鈍,依林內侍監看來,我該如何解釋呢?”
“昭儀,事已至此,即使你故做不知,這盒中之物依然可以將你治罪……”林內侍監笑得愈發得意,他將盒子遞了過來,想讓我看個仔細,他似無意地一瞥盒內,卻驀地呆愣在原地,“這,這是什麼?!”他失措地大吼,因為錦盒之內,確是只有兩支靈芝。
“你身為宮中內侍監,保管貢品乃是你份內之事,如今貢品失竊,便是你的失職。”我擱下手中的碗盅,悠然笑道,“你不想著如何向陛下請罪,卻大張旗鼓地到我宅院中來搜,還口中狂言,指認皇后娘娘的賞賜是貢品。我是無礙,但內侍監若是如此詆譭皇后娘娘偷了貢品,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我淡淡說著,斜靠在軟墊上,姿態慵懶,目光卻犀利異常,瞧著他額上已沁出了點點冷汗,便也不多難他,只說道:“貢品失竊之事,真追查起來,可大可小。我亦不浪費你的時間了,你還是速速尋去吧。”
林內侍監捧著錦盒,面上仍是不解的驚恐,他無意識地喃喃說道:“為何會是如此,為何會是如此……”
我見他如此狼狽,一皺眉,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夏蓮倒是挺身站出,不卑不亢地說道:“為何不是如此?莫非內侍監還想再入內搜尋一遍麼?”
“不,不敢。卑職先行告退。”林內侍監頓了頓,才回過了神,抹了把冷汗,連連施禮告罪,方才訥訥地領著侍衛退下了。
“昭儀……”林錦見那些人走遠了,這才心有餘悸地望著我,“那錦盒之中……”
我接過夏蓮奉上的茶,撥了撥茶盅的蓋子,漫不經心地反問道:“那錦盒之中不就是靈芝麼?”
“呵……這個林內侍監平日裡狗仗人勢,有許多內侍與宮女早對他不滿了,如今他卻在昭儀面前栽了個大跟頭,真是痛快!”見我一本正經的神情,倒是夏蓮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還好昭儀見識廣博,一眼便認出那錦盒中裝的是突厥之物,並非什麼中原靈芝,立刻便命我將東西換了拿出去,這才逃過一劫,否則真是要人髒並獲了。”她轉了轉眼珠,仍是有些疑惑,問道,“但昭儀怎知那是貢品?”
“皇后與蕭書妃向來視我為眼中釘,忽然示好,定有所圖。”我頓了頓,命夏蓮將宮門關了,聲音略低道,“後宮之事,大都如此。謹慎處事,方為上策。”
夏蓮聽後直搖頭,似是不解,卻也不再追問,直感嘆道:“這池中的水還真是深,奴婢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也就是昭儀心思玲瓏,看得清楚。”
林錦低頭收拾著碗碟,似猶豫了很久,才小心地問我:“昭儀,此次之事,要讓陛下知道麼?”
我低頭思索了會:“我們都先不要開口。”
“這又是為何?”林錦頷首,夏蓮卻是疑惑,“昭儀,如今你正得寵啊。皇后如此對你,陛下若知道了,必會為你做主。”
“正因此時得寵,才不可說。陛下乃天子,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的呢?我們何必多費唇舌呢?且我已回贈了她們兩包花泥,夠她們頭疼一陣了。”我神秘一笑,而後告戒道,“在這宮中,許多事都不可說,禍從口中。你等只需在宅院中理好自身之事即可,有些事,實是大險惡,你們應付不來的,反會招來殺身之禍。”
夏蓮好看的柳眉皺在一起,她似是有些懂了,點頭笑道:“昭儀怎麼說,我便怎麼做,那便絕不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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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鬱,燈火闌珊。
古銅香爐中內尚有檀香焚燒,開合吞吐,煙氣繾綣地漂浮,縷縷幽渺彌散開來,冷然若水。
因這幾日突厥使節來訪,李治如今仍在大殿設宴款待。
沐浴後我披了件白紗衣,素面朝天地靠在軟榻上,也不挽發,任一頭長髮鋪了滿枕。我遣退眾人,捧了份奏書細細地看著。
葉初吐,風回舞,寒風吃緊,窗外黃葉一片片落盡了,光禿的枝杈間卻掛著十幾個瑩綠的小花苞,分外惹人憐愛。
我看奏書看了許久,倦懶難耐,檀香未盡,卻已迷糊地睡去。再醒來時,李治已躺在我身側。我猶在睡夢中,而他卻似一夜未眠,滿臉倦容。
“你醒了?怎麼不多睡會?”李治撫了撫我的臉頰,輕輕為我掖好被角。
我側頭望去,天際還未發白,不到早朝的時辰,便笑問:“陛下是方才醒來,還是一夜未睡?”
“是一夜未睡。”李治俯身輕吻了我的額,而後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