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著麼?你又撒什麼潑?如此不懂事,往後不讓你來了。”
“我……”蘭兒被大姊說得羞愧難當,訥訥地垂首,不發一語。
“罷了,大姊,孩子麼,都是貪玩好動,不必苛責。”我招手命夏蓮奉茶給大姊,而後伸手接過弘兒,抱在懷中左右輕搖,“是我不好,終日忙碌,既顧不上照料弘兒,亦無法教蘭兒唸書,煩擾大姊,心中不安。”
“妹妹說哪裡話,若不是你收留我們母女,我們恐怕就要露宿街頭了。”大姊在我身邊坐下,微微一笑,“你如今又有身孕,不可太過操勞。”
“唉……”我輕聲嘆息,苦笑道,“我是想安適地修養,只是陛下……”我忽覺不妥,便立即頓住,轉口說道,“倒是大姊,一段時日不見,愈發美豔動人。”
“我已老了,媚娘莫要再打趣我了。”說也奇 怪{炫;書;網,初入宮時,大姊整日鬱鬱寡歡,近來卻是面露喜色。她今日身著鵝黃紗衣,繫著碧綠腰帶,袖中幽幽香氣襲人。她發上梳著半翻髻,上插金花簪,耳鬢幾朵牡丹花。此刻她被我說得有些嬌羞,水樣的肌膚中微微泛了幾絲潮紅,如同方才出水的芙蓉,皎潔花瓣上點染縷縷紅暈,飄著悠然出塵的清香。
我見她面薄,也不再為難她,正要起身,忽聽宮女來報,王皇后與蕭淑妃來了。
王皇后與蕭淑妃?自從蕭淑妃失寵後,她便與王皇后沆瀣一氣,面上雖不動聲色,仍是一團和氣,背地裡卻是千方百計地要置我於死地。如今二人攜手一同前來,真正是來者不善,需分外小心才是。
“大姊,你先將弘兒、蘭兒帶下去,我一會再來尋你。”我略一思索,稍加囑咐,起身整了衣裙,便向前廳走去。
王皇后與蕭淑妃正坐在前廳中,見我來了,雙方寒暄一番,坐定後,我便叫夏蓮奉上了幾碟精緻的糕點、珍藏的上好茶葉,盛情款待。
我們談笑著,彼此似親密無間,說的都是平日裡膳食、服飾、妝容……等女人的悄悄話,表面上平和、波瀾不動。
而後蕭淑妃似無意中提到了我擅種牡丹,王皇后像是被挑起興致,她問道:“如此說來,那數十株牡丹皆是由媚孃親手照料的?”
我輕笑,謹慎地回道:“說來我並不精此道,平日只是略做修整,主要仍是由宮中的花匠來照管。”
“媚娘已有身孕,看你面色蒼白,想來身子仍是虛著,可有好好進補?”王皇后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神色平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我這裡倒是有幾個精通藥理的宮女,如今正賦閒,不如便遣去給你差使,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禮下於人,必有所圖。我心中自有盤算,面上卻四兩撥千斤,仍是吟吟笑道:“多謝皇后娘娘,只是這御藥房每日都有送滋補調理的湯藥過來,我這人手也夠了,娘娘的美意,我只能心領了。”
王皇后一聲輕笑,柳眉微彎:“媚娘此言差矣,如今你懷有身孕,正得聖寵,身子自是萬分金貴。而我為後宮之主,理當要盡一份心思,媚娘莫要再推辭了。”
“我皮粗肉厚,受不得大補。”我笑意謙和,不疾不緩地回道,“而皇后娘娘乃後宮之主,每日操勞,定然比我更需精細的調理。再者,若是我貿然將這幾個宮女收了,若陛下問起,恐怕反倒要問我犯上之罪呢。”
我這番說詞,是話中有話,一語雙關,王皇后是聰明人,自是明白箇中之意,也便不再提起此事。她垂首微一思索,玉臂一抬,立時有宮女捧了個錦盒出來:“媚娘既然堅持不收,那我自然不能強求。這是兩支靈芝,可安神益氣,你莫要再推辭了。”
“是啊。媚娘,這算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一旁的蕭淑妃也勸道。
“既如此,媚娘便斗膽收下了。”我方才謝絕了王皇后撥派的宮女,如今確是無法再做推脫,我起身謝恩後,便命夏蓮收了。
“方才皇后娘娘問我是否精通養花之道,想來也是愛花之人。”我猶帶笑意,聲音悠悠緩緩,“媚娘收了娘娘的恩賜,無以為報,這裡有兩包上好的花泥,獻與皇后與淑妃娘娘,望娘娘莫要嫌棄。”
“好。我便收下了。”王皇后頷首,蕭淑妃自然也沒拒絕。
我衝夏蓮一施眼色,她立時會意,捧著錦盒退下,片刻之後便拿著兩包花泥出來。
“那媚娘好生調養身子,我們也不便再打擾你休息了。”王皇后說著便起身,蕭淑妃也緊隨其後。
我將她們送出院外,秋風吹開了平靜的湖面,泛起漣漪,我也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