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絕不能眼看她無辜獲罪。此事確是奴婢所為,與昭儀無關,請陛下降罪!”
王皇后白玉般的面容刷地蒙了寒霜,冷厲地道:“你,你血口噴人!陛下,她分明就是想為武昭儀頂罪,她……”
“陛下……”原來我所料不差,夏蓮果然是王皇后的眼線。眼前似有微微暈眩,我的思緒卻從未如此清醒過,我不勝倦怠地合上雙眸,腳下虛浮,順勢便倒在李治懷裡,“陛下……”
“媚娘,媚娘!皇后,住口!”李治見我似要昏厥,眉頭深鎖,他厲聲說道,“此事朕心中再清楚不過!來人,將這個宮女拉出去杖斃!從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今夜之事!”
“昭儀……”夏蓮面容平靜地任侍衛拖走,這個二八芳齡的少女,姿容秀美,微笑淡然,她那一雙清澈無垢的眼眸,竟看不出一絲陰霾的痕跡。
“夏蓮……”我緊緊依偎在李治懷中,身子微微顫抖,內心劇烈震盪,無法言語。此事只能如此了結,李治不能撼動皇后,他亦不忍傷我半分,只能犧牲夏蓮。
最後,我仍救不了她,我辜負了她的信任……眼角一片溼潤,我仰起頭,皎皎明月升上夜空,一束淡漠的月光照了進來,我只覺一陣眩暈,眼前的景緻不住地搖晃。
“媚娘!”耳邊傳來李治焦灼的呼喚聲,心中藏了深深的厭倦,我沉入無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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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愈深,冬風乍起,吹破冰封下的湖水,飄飄拂拂,夜色浸足染衣。
紗簾外,藥香淡淡。林錦挑開紗帳,捧了藥碗進來。
“媚娘,好些了麼?”李治坐在榻邊,他接了湯碗,垂首吹散了熱氣,才舀了一勺遞到我嘴邊。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想喝。”
“媚娘,朕知你心裡難受,但她是皇后,你就不能讓著她麼?”李治也不勉強我,他撫著我的臉頰,微笑無懈可擊,“媚娘,皇后那日也只是一時誤會,朕已說過她了。她答應不再生事,還說明日會來探望小公主。她明日若來,你……”
“臣妾明白,臣妾絕不會令陛下為難。”我目光清冷,低聲說道。
這便是帝王了。一邊是自己喜愛的女子,一邊是出身名門、身後擁有龐大家族的皇后,在權力與情感之間,他並不想為兒女私情放棄太多。
縱然他再珍惜我,一旦我陷入雞毛蒜皮的瑣事,庸脂俗粉的糾纏,他也會毫不留情地將我拋棄吧。我孑然一身,除了倚仗李治對我的寵幸,一無所有。若連他都鄙棄我,這宮中恐怕就真的再也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那今夜,朕便在此陪你。”李治溫和一笑,攏了攏我的長髮,擁著我躺下。
“陛下……”我淺笑嫣然,心中蟄伏的猛獸卻悄然豎起利爪,藏於冷峻的眉梢眼角之間。
過往那些扎掙與猶疑,那些隔閡與尖銳刺痛,那些誘惑與背背叛……曾經,我是誰,而如今,我是誰?
高高的宮闕不是囚禁我的牢籠,從今夜起,我必要做個主宰自己命運的女子。從此,我將不會疼痛亦不懂得眷戀。
今夜,我乖順地溺在他的懷中,金剛怒目般地睜著雙眼,一夜無眠。
天邊清冷的星辰斂去微光,淡紅的日光傾落,粼粼閃動。
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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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宮闋充滿了寥落意味,寒風未停,積雪未消,天又飄起了細雪,如零落的淚,一顆顆在空中悠悠旋轉,彷彿天地都在哀傷。天寒地凍,宮人們都尋空打盹,他們守在溫暖的爐火旁,貪戀地蜷縮在肆虐寒風下那一片寧靜的棲息地。
香爐內燃的是麟和香,香氣略濃,微微的悶。
我走到後院中,輕拭石凳上的雪,緩緩坐下,涼意襲人,呼吸間似有一絲涼意直透心底,凝為雪霜。
究竟要歷過怎樣的寒冬,才能心寂如死?
“昭儀,皇后娘娘來了!”林錦慌張地跑來,“她過了前廳,已至內室了!”
“她?”我微怔,一個時辰前,王皇后曾遣人來說,今日雪大,她明日才來探小公主,所以我便將迎接的儀仗盡數撤去,如今她又忽然來訪,恐怕就是要令我措手不及,給我難堪,看我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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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親手掐死自己的女兒
林錦見我半晌不語,便試探地又問了一句:“昭儀?”
“都別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