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問這一次!”我回身解下掛在牆上前些日子李治贈於我的馬鞭,手腕一抖,馬鞭便裂帛摧玉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打在地上,震得內侍宮女們又是一陣發顫。
“從……從十幾日前便是這樣了,是,是夏蓮先這樣對她的……不,不關我們的事……”一個圓臉的宮女終於忍不住顫抖地開口。
我橫眉冷笑,而後偏過頭,看著夏蓮,沉聲問道:“夏蓮,她說的可是實情?”
夏蓮緊咬著唇,全身發抖,卻仍是不發一語,而一旁的內侍宮女卻個個點頭如搗蒜。
“好,我知道了。夏蓮留下,其餘人可以退下,回去睡吧。”我眸光一動。
我雖這樣說了,但他們皆跪在原地,無一人敢真的退下休息。
我心中滿意,垂眼再去看夏蓮,她使勁地攥住衣襟,睜著大眼睛驚恐地望著我,畏縮發抖,駭得似要哭出來。
我輕蔑地笑著,忽地一揮手,手中長鞭如一道細長的閃電般甩了出去。
“啊!啊……昭,昭儀是金貴之人,伴在陛下身邊,名正言順。而我們這些人是什麼?!我們只是奴婢!昭儀輕輕巧巧地為陛下誕下皇子,立即便身居高位,根本不知苦為何物!”夏蓮淒厲地慘叫,她躺在地上,全身顫抖,甚至痙攣,誰都看得出她疼痛非 常(炫…書…網),她終忍受不住,嚎啕大哭,放肆地宣洩起來,“我們卻是真的苦,我們來侍侯昭儀之前,要學習如何伺候陛下,學習如何討好陛下……而今,別說要像昭儀一般得到陛下的寵愛,就算能夠侍侯陛下一夜,怕也是毫無機會。我們並沒如何欺辱錦姨,我們只是想在徹底絕望之前,知道指派人、被人侍侯的感覺。我們沒錯!內侍監也說了此事無關痛癢……”
我不知苦為何物?我冷笑,手下毫不留情,長鞭子再次狠狠甩出。
夏蓮躺伏於地,低低哭泣,卻終於再不敢吭一聲。
我扔掉長鞭,猛地抓住林錦的手,高高舉起,內侍宮女們一臉疑惑,都望了過來。
“你們看,這是一雙怎樣的手?!皮包骨頭、盡是老繭!她獨自一人在這宮中三十年,長宮冷院,更深露重,誰來憐她?!半生過去,如今只剩下這把瘦骨嶙峋!要說苦,你們誰苦得過她?!”
林錦聽我如此說,又是一怔,她大約是沒料到如此小的細節,我竟也注意到了。
我心中怒火難平,咬牙憤憤繼續說道:“我憐惜她,所以向陛下討了她來陪我,我只是不想看著一個老人最後含恨死在宮中,我並沒有偏袒她半分!你們都是懷著出人頭地的心願入宮來,想必早已做好挨艱難困苦的準備,卻挨不過心魔誘惑,要拿一個半百老人欺侮洩憤?你們想要知道被人伺候的感覺?!當她拼著一把老骨頭供你們隨意差使的時候,你們心中究竟做何感想,你們就不怕遭天打雷劈麼?!”
跪著的內侍與宮女們先是被我的聲音吼得哆嗦了下,而後他們都用同情的目光望著林錦。
“你們入宮來想必也是忍氣吞聲,受了無數委屈,我不知如今你們究竟懷著何種心思來到我的身邊,”我緩緩抬頭,雙眸銳利似刀,如同一條無形之鞭,徐徐劃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我只想告訴你們,你們已與我一同走在這條兇險的路上,今後很可能還會歷經身與心交迫刺骨的痛苦。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我武媚娘活著的一天,便絕不會虧待你們,絕不會虧待你們任何一個人!話已至此,你們當中若有誰想離開這裡,此刻便可離去,我絕不阻攔,亦不追究!你們有誰想走?”
眾人沉默無聲,齊齊搖頭。
我仰首,發出一聲輕笑,手腕一翻,長鞭再次朝夏蓮甩去,刷刷幾鞭抽完了,我隨手將長鞭丟在一邊:“你們都去睡吧,今夜到明日清晨,想走的只管走,我絕不阻攔,我會與內侍監說,他會另派你們到別處去。不想走的,便與我一道,從此生死由天!”
眾人仍是低垂著頭,一片寂靜,無人回答。
我亦不再多看他們一眼,徑直地入內,掀帳上榻,合衣睡下,側頭看去,他們依然跪在地上,仍是久久沒有些半點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帳外才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才陸陸續續有人離去,只留幾個內侍與宮女在外輪流守侯。
“昭儀,昭儀,你睡去了麼?”帳外忽傳來林錦蒼老的聲音。
我閉著眼,仍躺著一動不動,不去睬她。
昏暗中隱約聽見林錦長聲嘆息,而後她輕柔地為我掖好被角,這才轉身離去。
我唇角微勾,扯緊了身上的裘被,翻身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