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衣裳硬生生從晗姐兒腳上拽下來,嘶啞的哭聲重又震天響,這一次想不再驚動三夫人也是不成了。
匆匆趕來的三夫人見孫女的小腳上小孩兒嘴大的口子,任是鐵打的心也是顫個不停。問過左右的媽媽丫頭們到底是怎麼看護的叫姐兒受這麼大罪,無奈媽媽們與櫻桃哪個也不吭聲。
三夫人扭頭便離了晗姐兒的東廂房往正房而去。她倒要問問,叫孫女受了這麼重的傷,二郎媳婦到底是幹什麼吃的。看顧不好孩子也就罷了,如今孫女哭得都沒個人聲兒了,她竟然連個面兒都不露。
二奶奶的另一個大丫頭荔枝已經將東次間的滿地碎瓷清掃乾淨了,可眼尖的三夫人一進來便發現那粉青瓷的茶具不見了,原來常擺在炕桌上的冰紋美人斛也沒了蹤影。
婆母那氣沖沖的表情和重重的腳步聲無疑是來興師問罪的,二奶奶水雅琳心底著實有些怕卻一點也不表露,依舊垂著頭假裝生悶氣。直到三夫人一把掀翻了炕桌,婆媳兩個立刻對著罵將起來。
“二爺回來了!”門外脆生生一聲喊,似是打招呼又似是給屋裡提醒兒。屋裡的婆媳兩人同時閉了口,面色鐵青的分成兩頭兒坐在炕上,均瞪大了眼睛瞧著隔扇,彷彿要等蕭孟秋進了門後就撲上去告狀。
可這婆媳二人一坐一等便是小半個時辰,也沒等到蕭孟秋進門。三夫人實在等得不耐煩下了炕就往外走,才一出正房門口便見得二郎打西跨院兒出來直奔晗姐兒的東廂房。
蕭孟秋的通房丫頭瑾玉雖說還沒抬成姨娘,到底也是有了身孕的,前幾個月三夫人便做主叫她搬到了西跨院兒而不是再住在後罩房裡。水雅琳當時氣歸氣卻也知道叫瑾玉搬出去單住更好,省得在後罩房萬一出了點子什麼事倒說是她指使丫頭婆子們做下的。
這是一回院兒便去瞧瑾玉去了?雖說那丫頭是有了身孕的,這麼做也太沒規矩了些吧?三夫人本待一咬牙連兒子帶媳婦一起訓斥了,又想起晗姐兒的傷勢——竟然進了正房裡一坐這麼久,把這事兒忘得是乾乾淨淨了。
三夫人連忙跟在兒子後頭進了東廂房,卻見晗姐兒已是睡著了。可那眼角上依舊掛著淚痕,時不時還會抽搭一下,無疑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模樣。而蕭孟秋過來瞧一眼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兒,見女兒已經睡了,連傷成什麼樣兒問也不問一聲,只和三夫人打了聲招呼喊了聲娘便又走了。
對著蕭孟秋離去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腳,三夫人這是拿兒子媳婦全然沒了轍。離開晗姐兒的屋子又去看過小孫女芮姐兒,得知奶吃得還好夜裡睡得也安穩,三夫人扭頭便出了雅園。
還是學學二夫人吧,管不了便不管了,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不也挺好?三夫人雖是如此安慰自己,到底也知道自己與二夫人差在何處——人家可是有孫兒的,她卻只有兩個孫女。但求菩薩保佑,瑾玉也快臨產了,若能生個大胖小子才算了卻了她這下半生的心願。
老夫人雖是不答應將瑾玉抬成姨娘只說待生產後再說,當初卻也明裡指給了三夫人一條路。說人家老2媳婦能將孫兒接到身邊養著,你也學學吧,指望你那混賬二郎怕是指望不上了。
對,得趕緊尋兩個穩婆多給些銀子,再找個好奶孃預備著。只要那瑾玉肚皮爭氣生個男孩兒,落草後立刻抱到自己屋裡養著吧。指望二郎媳婦養著別人生的孩兒根本就是個不靠譜兒的事兒,她自己的閨女她都養不好呢。
本來老夫人一直都不答應抬了瑾玉,二夫人便想著二郎媳婦也是個可憐的,不如等瑾玉生個兒子抱給她養著,也省得她膝下無子屢被輕視。如今見這媳婦愈發是糊不上牆的,何必再給她留這份兒臉面?什麼庶子嫡子的,只要二郎硬氣,庶子也能變嫡子。
三夫人一路憤恨的琢磨著,驟然又想起晗姐兒的腳傷。那孩子睡了倒是睡了,大夫怎麼說?會不會變瘸子?嘆了口氣後,三夫人重又折回雅園的東廂,仔細問過晗姐兒的奶孃田氏,說是大夫說只要不沾水不下地好生養著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緊著囑咐田氏和丫頭們好生看護。
見二郎媳婦還在屋裡生悶氣的模樣,正房一點動靜也沒有,三夫人放慢了腳步悄悄繞進西跨院。距瑾玉的生產時日也不足一個月了,瞧著那後背一點兒也瞧不出來懷了身孕的身材與三奶奶當初無異,必是得生個大胖小子呢,三夫人想著便嘴角兒微翹。
二郎這大頭午的便往回跑一趟,絕不是聽說了晗姐兒腳受了傷,而是這瑾玉搞的鬼,三夫人心裡清楚得很。這蹄子仗著肚子裡的身孕,隔三差五就和二郎鬧一回,不是撒嬌便是賣痴再不就是耍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