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合攏成一個圈。她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冷眼看著,不想問他到底在做些什麼,不想投入更多的關心。昨晚他對她所做的,不論出於什麼原因,她都不打算原諒他。
喉嚨裡覺得有些幹癢,她靠著牆輕輕咳了一聲。
奧拉西斯抬頭朝她看了看。
下意識轉開頭,眼角卻瞥見他拍了拍手站起身,邊看著地面上那些畫好的東西,邊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她起身想走,才邁步,被已走到眼前的身影靜靜擋住:“站在這裡別動。”
她停下步子,沒抬頭,目光對著身旁的牆面。
奧拉西斯沒有開口,似乎也沒有留意到她臉上突然湧現的暈紅和不安。經過她身旁將馬拉了過來,示意她上馬,隨即蹲下身,在馬的周圍又開始畫了起來。
依舊是那些陌生的符號,一串串,跳躍在白色的沙礫上,混合著他指尖滲出的血跡。
展琳微微一怔。
大腦還沒發出指令,話已脫口而出:“你到底在做什麼?”
奧拉西斯的手頓了頓。片刻,繼續著手裡的動作,淡淡道:“等會兒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作聲。”
“你的手破了。”話一出口,有點懊悔。
他沒有出聲,只是手指的動作更快了些,連帶地面的字,由淡淡的褐變作暗沉的紅。
展琳忽然有種想跳下馬背阻止他這種莫名行為的衝動,為什麼?或許因為再繼續看下去,會連累她的手指一併隱隱發痛。
腳剛踩著馬鐙要往下跨,耳旁忽然一陣奇特的聲音,讓她不由自主停了停。
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某種植物急不可待地從地底破土而出,又像是某種生了鏽的關節,在沉睡了無數個年頭後終於想到要動彈伸展。不大,卻極密集……什麼聲音……
蹙眉,循著那些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的方向,展琳四下環顧,而胯下的馬亦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異樣的氣息,輕輕噴著響鼻,有些不安地站在原地刨著蹄子。
隨即展琳突然驚呆了,在她看到一些東西伴著那種奇特的聲音,從被自己忽略的地面一點一點朝自己方向爬來的剎那。
那是些早在孟菲斯干燥的空氣和陽光下發黑僵硬了的屍體。
此刻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突然注入了生命,在這些臟腑早已被食腐鳥啄空的軀殼中,支援著它們殘缺不全的身軀、關節艱難地蠕動著,在地面上緩緩爬行……
包括昨晚躺在展琳對面,那具帶著昂貴首飾的男屍。
展琳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不是她訓練有素到已經完全能脫離恐懼的束縛,而是當時當地,這不可思議到已經無法用詭異或恐怖來形容的活生生的景象,根本就讓她恐懼到完全沒有任何行動和表達的能力。
行屍走肉。
這種畫面在電影中看到,現實如展琳這樣的人,最多按刺激程度劃分品評一番而已,或許還會讚歎現在電影界制模的純熟,讓人幾乎感覺不到虛假的因素。
而當這種場面真真正正出現在了眼前,又豈是用語言可以描述的?
眼睜睜看著那些早已死去多日的屍體,臉因震動扭曲而呈現出某種奇特的笑容,殘破的手拖著身體朝前一點點移動。隨著動作,那些還沒腐爛的肌肉和面板簌簌然散落下來,卡在石縫中隨即被撕裂,而身體依舊不管不顧前行,即使最後手臂只剩下了半截……展琳只覺得心臟同身體被剝離成了兩半,每一半都已經震驚到停止呼吸。
而奧拉西斯似乎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依舊低頭繼續著手下的塗繪,視線目不轉睛地望著地面,輕輕蠕動的唇間,不知道究竟在唸著些什麼。
驚恐只是一剎。
隨著越來越多的屍體從城裡,乃至城外各個方向朝廣場中心聚攏,隨著廣場中心的氣息,無數禿鷲在孟非斯上空盤旋,展琳在一陣強烈的嘔吐感中,終於找回了她的意識。
她留意到那些屍體無論從哪個角度爬過來,始終不會突破奧拉西斯在馬周圍寫下的那圈文字。這些沙礫般單薄虛無的文字,或者風再大些,便能將它們化作烏有,卻如同一道最堅固的牆,沉默而有效地隔絕著那些沒有呼吸的爬行者。
奧拉西斯終於站了起來,在展琳朝他投來紛亂複雜的目光的一霎,躍身上馬,從背後輕輕按住她緊跟著迴轉過來的頭,腳朝馬腹上用力一蹬:“嗬!”
馬一聲嘶鳴,朝大門敞開的方向快速跑去,越過那些蠕動的身軀,越過那些掙扎的殘骸。
馬蹄踏出大門的一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