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不禁暗暗皺了眉。先前聽那男人言語,只覺是一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草莽,此番,卻發現絕非如此——這連日的奔波下來,四人臉上均現出疲態,卻絲毫沒有不耐之色。四人行事謹慎、動作迅捷,處處透著訓練有素。
這未經開發的山路,格外的難走。但這幾人顯然是對這裡的狀況十分熟悉,輕車熟路的帶著沈若非向前走去。
有的地方似乎是山民經常出入,踩出了一條細細的小徑;有的地方則根本看不到路,前面二人就不停的在用刀砍斷荊棘,重新開出路來。饒是如此,沈若非依然是走的氣喘噓噓。腳上的軟鞋,根本走不得這樣的山路,坎坷的路面硌得腳底生疼生疼,裙角也早已掛得襤褸不堪,手上和臉上,被尖利的樹葉邊緣劃上了幾道血痕,幾縷秀髮伴著汗水,緊貼在臉頰之上……
打頭的男子回過頭來看了看沈若非,對另外幾個人道:“休息一下再走。”
另外三人對視一眼,並未反對。
幾人在一處較為平整的地面坐下,沈若非稍稍坐得遠了一些。幾人看看,毫無反應——在這深山老林,離開他們等於找死,他們不相信沈若非不懂這一點。
其中一人拋給沈若非一個水囊和一塊乾糧。
沈若非一路上甚少聽見四人交談,進得這山中之後,卻覺得四人一下子放鬆了不少,此時竟然開始交談起來。
一人道:“翻過這山,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回家?沈若非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支起了耳朵。
打頭的那男人說了一句話,聽語氣似乎在斥責剛剛說話之人,但沈若非卻全然聽不懂。
這話之後,四人交談的語言就突然變了,變成了那種沈若非聽不懂的語言。
電光火石之間,沈若非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難道,他們不是齊國人?這翻山越嶺,莫非是為了躲邊關哨卡?和瑞王勾結的異族人士,莫非是司馬廑提到的羌國?
想到這,沈若非的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若真如此,此處豈不是離邊關很近?
沈若非低下頭,竭力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此處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應該還在齊國境內,若是可以脫離四人的掌控,自己至少可以循原路下山……
沈若非略帶羞澀的提出瞭如廁的要求。
四人應允。
沈若非朝著密林深處走去。
她不擔心四人會跟過來,這一路上,這方面,他們一直表現得頗為君子——只是不知,是因為有所忌憚還是真的君子。
沈若非邊走,邊認真打探四周的環境,她沮喪的發現,別說來時路了,她連方向都已經搞不清了。在現代時,野外生存的知識多少懂得一些,但是,畢竟有所依仗——指南針、手電、火機、多用刀具等等物品,都會是隨身攜帶的。在這密林深處,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能否活著離開。
但是,她轉念又想,自己至少可以嘗試逃脫,即使真的有了意外,也比落在敵人手中,成為司馬廑的負擔要來的痛快。從落入瑞王之手到現在,對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又未受到任何圍追堵截,要指望他人相救,恐怕有些困難,此處,或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心念所至,沈若非很快下了決心。
她四處尋覓著,思索著逃脫之計——直接這樣跑了,不出百米也許就會被追回。
突然,沈若非眼前一亮。
她所處的位置附近,恰好有一處山隙,頗為狹窄,卻極深,一不留神,極易被忽略。
沈若非小心翼翼的用腳在山隙旁邊的石塊間留下印跡,並脫下一隻鞋留在上面,褪去最外邊的裙裝,裹了幾塊石頭,使勁扔進山隙。然後再小心翼翼的鑽進不遠處的樹叢,將自己藏在枯葉之下,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啊……”
沈若非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外邊的響動,心跳如雷。
幾人迅速來到山隙邊,沈若非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和動作,他們說的依然是那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只能從語氣上分辨,幾個人明顯有些慌亂。她能分辨出其中打頭那個男人的聲音,依然顯得較為沉穩、鎮定。
沈若非不知四人是否在討論如何下到山隙之下核實,那山隙,極陡極深,應該難以深入……
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終於沒了聲息。
沈若非再度小心翼翼的從枯葉之中鑽出,不知是害怕還是寒冷,她忍不住開始打起哆嗦。
那山隙處,沒了四個人的身影。
沈若非抬頭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