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人了罷?”老者一愣,雙目如電,往彭海便身上掃將過來,彭海因是狀元,也不甚懼,平平與他對視。
彭海手裡也捏著兩把汗,因習禮儀等,不免將本朝典章制度拿來一觀,看出這老者裝束思是尋常,然腰間所佩,乃是三品方能懸之珮。眼下只得權作不知,且洪謙身世,早經驗看過的,乃是江州人士,與這京中高官長者,能有甚關聯?還是一個“回來”?
老者又狐疑將洪謙看了又看,洪謙面上不動,且由他看,老者看得兩道眉毛幾要皺作一處。方一甩袖兒道:“卻是像得離奇。”那頭三甲頭名京城蒲慶修,忙上來打一圓場:“一場誤會,誤會。”洪謙皮笑肉不笑一點頭,一副紈絝相兒:“原來是認錯了。”將老者險些氣得噎死過去,同年卻不覺他無賴,想來無論何人,街上當頭叫人認作了兒子臭罵,也不會有好臉的。
兩下別開。老者家長隨與小廝上來扶著:“太公。”老長撫胸道:“去聽聽,那些個都是何人。”內裡一個高個兒小廝便去打聽,長隨便來安慰:“看著是像咱家大哥,然物又相同,人有相似,新科進士,恐不好認,且……”大哥豈有那考中的能耐?
老者按著胸口,只覺一顆心撲撲直跳:“我覺著便是他!我的兒子,我豈認他不得!”長隨不敢深勸,便轉過話頭兒來,道:“日頭大哩,且尋處茶樓坐下歇歇腳兒。這裡處四下都是進士,您慢慢兒看。”
原來這老者有個幼女,今年十六歲,欲待擇婿,恐榜下捉婿乃是盲婚啞嫁,誤了女兒終身,便欲在此處新科進士扎堆的地界兒細細看看。他覺道場面上見的,不定是不是裝出來的,這私下相處,方能看出本性來。不想遇著個洪謙!他篤信這父子連心,必要那小廝兒去探聽。
那頭洪謙等人胡亂入家酒肆裡坐下,蒲慶修因見洪謙面色不佳,遇著此事也十足掃興,然那老者確是個不好得罪的。便與這些同年分說:“那個是大理寺卿哩,洪兄休要著惱,他也是個可憐人哩。他本是侯門次子,襲不得爵,發憤讀書中的進士,說來還是咱們老前輩。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元配,不想元配福薄,早早死了,留下個兒子。又續絃兒,又養下三兒一女來。旁的兒女都好,只這頭前的兒子,年紀大些兒的人還記得,不是個省油的燈。”便說朱沛如何不好,又走失。
彭海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兒女如何,父母總是不捨的。”蒲慶修笑道:“又與咱們何干?少往他面前撞便是了。且便是不曾誤認了洪兄,他心裡也不痛快哩。”那探花便問他:“怎麼說?”蒲慶修道:“他那後頭幾個兒子,卻比這長子爭氣,第二個兒子未及弱冠便中了秀才,又做舉人……”
彭海笑道:“這有何不痛快的?”蒲慶修道:“若是這個兒子自打做了舉人,每逢入場便不得中進士呢?總好了十年了罷,回回如此。餘下兩個兒子,也是順順當當做了秀才,卻是舉人也不曾做得一個。如今看諸位這般,豈有痛快之理?”那探花郎嘆道:“真是難為他了。這樣人家,倒好有蔭職哩。”
說得洪謙也笑了,搖頭道:“屢考不中,偏生又要考,想是有個緣故的。恐是家中長輩不樂他以蔭職進身哩。”眾人見他也緩過面色來,便一齊叫開飯。因後半晌還要習禮,故不敢飲酒,悶聲吃飯。一時食畢,上了清茶來。蒲慶修便說:“如何?這家飯食還使得罷?從來京中飯食最好,蓋因各地人物往來,甚樣菜色都帶了來。”
彭海便說他家鄉那裡有道湯更合胃口,清淡開胃,漸次便說起飲食來。洪謙道:“總是北邊兒飲食偏鹹,南邊兒好甜。從先未到江州時,家裡飲裡與京中參差彷彿。後家中受災,不得不遠行,及到江州,又是一變。且北地好面,南方好食米飯。”眾人裡倒是北人居多,唯探花是南方人,虧他說得一口好官話,讚道:“正是正是。我一路過來,因飲食不對,餓瘦了幾斤去。”
談笑一會兒,店家便來求字兒,眾人推讓一番,便由彭海來留下字兒,寫畢,眾人一湧而出,復去習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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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老者朱震聽了小廝兒回話,如此這般,那官人他好似北地人,流落到南方去的,朱震神色便有些不對。回家裡來寫了帖兒,往戶部尚書處投帖,約他吃酒。家中夫人段氏聽聞他回來,往書房來看他,其意殷殷,便問:“可有與三姐般配之人 ?'…87book'”
這段氏生得小巧玲瓏,一雙眼睛會說話,見人便筆意殷殷,看著十分溫柔。她比朱震小不幾歲,總有五十多年紀,然望之如四十許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