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託付與洪謙,弄得雖中了進士,卻又有一門不如意的婚事,卻又動起將四郎接回來的主意。
張府君怒道:“婦人之見!這世上哪有替兒嫌媳的?你是唯恐三郎過得順了是怎地?四郎在京又有何不好?天下讀書人萬萬千,你的兒子好,旁人的兒子便不好了?如何數得上他?三郎、四郎來書信,你道他們考前,與他們看文章的是哪個?乃是君侯使他家哥兒拿與丁相看過的!丁相是此次主考!你休要生事,橫豎兒子將有任命,媳婦也不在你面前,你休挑剔。”
張夫人這才不言聲了。
當下回信,謝洪謙做的好媒。張夫人雖口上報怨,手上卻不敢怠慢,將一應放定、成婚之事備妥,親往京裡去,與兒子放定。及見著陳三姐兒,見她生得溫柔可,言語又得體,原侯家上下因張三郎肯娶,也都極客氣,這才放心謝了媒。又聞宮裡皇后召見,始知這樁婚事,原是推辭不得的。
彼此已到夏日,恰逢著太皇太后週年將過,當下陳熙便告個假,親自送妹子往江州成親,將張夫人嚇得不輕。張三郎亦得往穗州為官,卻是個頂好的優差。張夫人便將那挑剔之心壓而又壓,不敢生事。
林辰之差使卻不比張三郎好,乃是往北方一縣為縣令。數年之前,還是北地優於穗州,如今卻是掉了個個兒。林辰卻也無可挑剔,領了假,拜別洪謙夫婦,先回江州見父母,其次才是上任。
玉姐見自家事偕,心內頗安,因太皇太后週年已過,便張羅與九哥做壽。九哥小她幾個月,恰在太皇太后週年之後。玉姐想九哥自登基以來,便不曾好生做過一個生日,今年雖不是整壽,也該與他好生慶賀一回。因尋淑太妃、孝愍太子妃兩個商議。
淑太妃因知洪謙將難嫁的陳三姐說與個新科進士,自覺皇后待人極實誠,是以極外上心。王氏亦因玉姐將其女兒嫁得和睦,心有感激。兩個一道與玉姐出主意。淑太妃是先帝朝奢侈慣了的,王氏卻又心細,道:“須與官家整壽留個餘地才好哩。”
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玉姐於旁聽著,又學著不少。因笑道:“我原在家時,不過學些個家長裡短,如今到宮裡,沒個人教著,真個是不行的。”淑太妃道:“娘娘只消把個總兒,旁的事,自有人去做,這些個細務,娘娘知不知的,哪值挑剔呢?”
官家做生日,原非內廷能說了算的。只是如今這官家與以往不同,早幾年京裡好些個貴婦好嘲笑帝后小家子氣。這小氣的並非皇后一人,官家也是如此。這夫妻兩個好似只“將家搬到宮裡”一般,外頭怎生過生活,宮裡也便怎生過。也不講究個“不得干政”,也不講究個排場。
往年官家做生日,須由禮部等來做。今年娘娘說要與官家做壽,一句話兒便做了。內外也不覺有甚不妥,只聽命而行。淑太妃見準備得快,不由咋舌道:“他們如今倒勤快起來了,也不相互推諉了。”王氏心道,原本內廷與外朝總要扯皮,你們當年雖看著勢大,裡裡外外脫不了小氣格局,人卻不服也不怕。她雖好儉省,常不與宮裡陳規同,眼睛與你們看的卻不是一處,人如何不聽她的?
兩個卻又同心,襄助著玉姐將這壽宴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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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個辭去,朵兒道:“她兩個好生奇怪,那位娘娘且不說,單是淑太妃,如今倒好誠心。”
玉姐戲問:“你好看得出來?”
朵兒道:“人用不用心,哪能看不出來呢?淑太妃往先說話兒,聽著和氣,卻是故意朝娘娘身邊兒湊。如今說話,卻是時時靠向娘娘,她自家還不覺哩。”
玉姐道:“我與她安排這許多事,與原侯家安排這許多事,她再半生不熟,我卻也只是撂好手去啦。人便是如此,口說無憑,總要叫人看得見、摸得著,她才肯與你好。空口哄人,一回兩回有用,時日長了,當旁人都是傻的哩。”
朵兒捂著嘴兒一笑,道:“怪道夫人說娘娘手指漏縫兒。”
玉姐道:“只消進得比出得多,總是賺的。”
說話間九哥各前朝回來,玉姐迎了上來,相幫他換了衣裳,又親與他擦臉。拿下手巾來,見九哥一臉驚訝,玉姐將手巾銅盆兒裡一丟,推他一把:“你怎地了?”
九哥道:“我做了甚好事?有這般運氣?”玉姐嗔道:“我哪日不與你擦臉了?又來說這個,還有好事哩,你再知道了,還不要美壞了?”九哥驚道:“還有好事?!”玉姐道:“怎地沒有?你生日又將到啦,可要好好過一回。這許多年了,都不曾好生做一回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