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好養得不知人間險惡。”
九哥說了一通,心裡好過了些兒,嘆道:“就是這麼個東西,我恨不得他去死,卻也無可奈何?”玉姐因問:“怎麼說?”肚裡卻早明白,依律“氣死”實不是個說得過去的死法兒,不能實證他害死了長公主,便是身上沒個人命,弄不死他。至如虐待女兒,便是將這女兒打死了,頂多有人說他一句“不慈”,長輩無故毆殺子孫的罪名,絕不致死,何況這姐兒還活著。至如寵妾,既不能證妻是叫害死的,那便不是寵妾滅妻,哪怕人人心裡明白,也入不得他的罪。何況這妾實不曾叫扶正過。
此事若未曾鬧開,羅織旁罪來整治一個駙馬,倒並不難,一做成大案,反而不好痛快下手了。
果然,九哥也是這般說。玉姐道:“不是我說,長公主也是,為母則強,哪兒就這麼平白撂開手去,她走了倒鬆快了,孩子豈不可憐?”九哥道:“總是做父親的不好!”碧桃正與玉姐換熱茶,聽了便笑:“九哥與娘娘真個是,男的說父親不好,女的說母親不對,莫不是怪反了?”
說得玉姐也笑了起來:“凡事當自省。”九哥點頭道:“正是。”碧桃見他兩個似有體己話兒要說,放下茶來便走,又丟眼色,叫了立著的宦官宮女一齊退了下去。
九哥見她們這般行動,面上燙將起來。玉姐咬著袖子,低頭悶笑,又悄拿眼來覷他。九哥道:“笑甚?笑甚哩?我看自家娘子哩。”玉姐道:“你看我,我如何不笑來?我怕往後,你不肯看我哩。”九哥道:“胡說!”玉姐道:“那可不定哩。休說無人催你納妾哩。我只好趁這會兒多笑兩聲兒,往後,我怕我便笑不出來了。”
九哥急道:“哪個說來?哪個說來?我一字也未嘗應來!我窮來,養不起這些個人!”玉姐便要哭,道:“養得起你便要養了?”九哥哭喪一張臉兒道:“我只有養你們母子的錢,旁人誰也養不起。”說得玉姐破涕為笑:“你哪裡學來的油嘴滑舌?你學壞了!”
九哥急得賭咒:“都是真心話,我若說假話時,叫我立時去死!”嚇得玉姐忙捂了他的嘴:“我的哥哥,你怎將這話也說出來了?再說,我便真惱了。”九哥握她手道:“我不是那樣人。”語頗委屈。
玉姐聽他賭誓便後悔,見他滿眼委屈樣兒,心下更軟,溫言道:“是我的不是了,昨兒做了個夢,夢著四下大霧,我找不見你了。霧散了,你卻與個美人兒一道走了,我叫你,你也不理。”九哥斬釘截鐵道:“你是叫魘著了!”又悄悄附玉姐耳側,“我頭回見你,心便歡喜,你那時還作個男裝,將我嚇個半死,還道自己是個斷袖兒。後來曉得是你,你不知我有多歡喜。”
玉姐再忍不住,笑將出來:“駙馬一身富貴悉自公主,尚敢如此,我心身皆繫於你,唯恐見棄。你……早說當時事,好叫我安心便罷。再不敢胡亂賭誓了,再胡說時,叫我應了誓罷。”九哥連說不敢,小夫妻兩個越發濃情蜜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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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裡和睦,外頭卻熱鬧得緊。慈宮、官家拍桌打凳兒,卻也不能將這趙唯豐真個如何了。三司會審出來,三主官御案前一立,只官家問:“只能如此?”有眼睛的都看著了,淑壽長公主多半是叫氣死的,趙唯豐不過削職為民,流放而已。
鍾慎道:“依律,不過如此。不依律事,臣不可言,陛下亦不可問。”
官家道:“難道便如此結案?!”
朱震道:“案尚不可結,臣初審時,見趙唯豐家姬妾衣帛,此乃違制。當杖責。”既是官家要出氣,他便與官家個出氣筒。趙唯豐事情做得不地道,法治不了他,朱震也要叫他難受難受。
官家道:“便宜他們了!著實打!”
朱震雖應命,心裡也瞧他不起,暗道,你也就這時候兒有本事。下去一套亂杖,不好打死,卻將那寵姬蕭氏打做半殘。又奏請官家,點了淑壽公主昔年嫁妝,皆封存留與獨女趙大姐。二十餘年下來,公主嫁妝也花費不少,清點之人卻不管不顧,比照原單追回。期間也不知捲了多少趙家財物走。
待趙唯豐要回來收拾時,家裡已不剩甚物件了。他原是勳貴子弟,卻自負才華,本要讀書考試的,不意卻叫尚了主,心中不忿,便不留心這些個細務。那蕭氏卻是明白的,回來一看,哭都哭不出聲兒來。
官家聽了這訊息,方覺得快意起來。趙大姐早叫皇太后接到慈壽殿裡住下,日日湯藥伺候,只盼她速好,時時溫言撫慰,以安其心。宮中自皇后往下,悉來安撫,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