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只得出去前庭會見這些青海的蒙古首領王公。
那羅卜藏丹津親王乃是青海厄魯特蒙古首領,乃是當年顧實汗的孫子,達什巴圖爾的兒子。這些年我朝和厄魯特的關係頗有些複雜,雖然已經歸附大清朝十年之久,卻是不得不防。胤禛這樣想著,所以皇阿瑪特地密令遣我前來藏邊,一來看這藏邊情況,二來也要仔細看清楚這青海的蒙古各部一記厄魯特部的左右兩翼局勢。
出得前庭到了大廳,果見羅卜藏丹津親王早同他的侄子察罕丹津貝勒已經候在那邊。
青海地處邊遠,和中原商貿難通,因此蒙古各部十分窮困,這兩年雖然康熙皇帝多番“富貴之”,卻依然遠遠不如入主中原的原女真而今的旗部滿人。胤禛看著這邊的情形,再次心中暗暗警惕。每次隨著皇阿瑪扈蹕塞外,雖然那些蒙古王公看著豪爽氣派血統尊貴,但是並不富庶自在,倘使大清未有入主中原,或是國滅被再次趕回草原,當是如此困頓……
羅卜藏丹津親王和察罕丹津貝勒看到胤禛入來,早知這位雖身著普通月藍衫褂,卻是大清朝皇四子,立刻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禮,用蒙語請了安。
只是那二人雖十分有禮,眼神卻十分桀驁不馴。令胤禛暗暗在意。但面上卻和煦溫文,直如滿面春風般回禮並同樣笑用蒙語回道:“親王和貝勒來此是有何貴幹?”
羅卜藏丹津親王頗有點深意地看著胤禛說道:“前日那押解六世假活佛的人馬隊伍已經到了扎藏具喜□洲啦,可巧四貝勒您今天也來了,剛好就由您帶了回京,我們也算卸了個包袱。”
胤禛立刻明白他是對自己的到來不滿,疑心他是來查探局勢,立刻笑道:“親王,我們原也不是外人,我便不瞞您。我此行並非皇上所派遣。乃是我府邸有個十分喜愛的格格,她定要去藏邊拜見活佛,拗不過她,這才瞞了眾人,求了皇阿瑪,私下裡出來的。胤禛在兄弟裡本是一個閒人。倘使我二哥太子前來,則您交付人犯方是正途。我不過是帶了小妾遊山玩水罷了。前些日子拉藏汗和第巴還在打仗,只得哄了她玩了一圈的江南,又帶她觀賞了蜀道,直拖延到戰事停歇,這才勉強帶她入了青海。”
羅卜藏丹津親王聽了將信將疑。他也得報說這位四貝勒果然是不帶隨從,隻身抱著一名女子進了青海扎藏寺——那清王朝賜名的廣濟寺——的情況。
胤禛大笑道:“我們北人不似南人狡詐,明人不說暗話,倘要查探局勢,我皇阿瑪派些個探子過來即可,何須我一個皇子出馬。”
羅卜藏丹津聽了,果覺是這個道理。
那察罕丹津貝勒也笑了起來,釋然道:“這女人就是這樣。盡弄些不好辦的差事給男人們做。四貝勒果然也是個多情英雄,甘為美人一笑而折腰。想那多少代前,這蒙古、女真各部的英雄還不是為了布喜婭瑪拉而戰。”
羅卜藏丹津瞪了察罕丹津一眼。察罕丹津自知失言,趕緊訕訕閉嘴。
胤禛微微一笑:“這太祖的七大恨中的布喜婭瑪拉,原是一件美麗的情事傳說,也無需忌言。我們這些後世子孫遙想太祖當年風采,東哥美人一笑傾盡世間英雄,也是十分仰慕嚮往的。”
察罕丹津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四貝勒果然豪爽坦率如我們蒙古人。我察罕丹津為之前的錯想誤會向你賠不是。”
胤禛笑著微微擺手,話鋒一轉,卻問道:“那六世……倉央嘉措是假活佛?”
羅卜藏丹津雖然粗莽,卻比察罕丹津多幾個道道彎彎,聽胤禛探問,立刻回答:“四貝勒必是已經得了報,其實那是拉藏汗一家之言。但青海和西藏畢竟隔了有些距離,我雖有線報,卻不知道此說法是真是假。”
那察罕丹津見羅卜藏丹津已經答了,也就罷了,只是在旁補充:“現今那倉央嘉措正歇在廣濟寺。只是聽說今日晌午忽地莫名其妙折斷了腿骨,真是有些古怪。”
羅卜藏丹津瞪了察罕丹津一眼,怪他多口,生怕胤禛順勢怪他一個照顧看管不周,趕緊道:“這事倒也蹊蹺,周圍都有人看著,他也就一人在那屋裡入定,就算那屋內都還有幾個人侍候著,無緣無故的坐在榻上就把腿給斷了。甚是妖孽。”
胤禛聽了,不覺言道:“晌午?”
羅卜藏丹津回答道:“正是,四貝勒,你說這事怪不怪,我前頭還以為是他有心跳窗逃跑,不小心摔斷的。問了他屋子裡的人,才知道竟然是一動不動在榻上就給斷了。周圍侍衛也說,屋內毫無異動。”
胤禛知他正在撇清關係,努力說明自個兒絕對看管嚴密,覺無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