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仍舊躬身,道:“公主,李大人已經走了。”
她沒有回話,只向前兩步,望著一直向南的大路,閉了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敗了,敗得一沓塗地。儘管她從沒想過與誰去爭,與誰去鬥,但此刻,卻實實在在地感到了自己是一個失敗者。
不是敗給了二姐,而是敗給了她自己。
她曾經以為,只要自己與世無爭,小心翼翼,得保一份平靜便足夠了。如今她明白,自己是大錯特錯了,她忘了她的身份,忽視了她的責任,她是公主,她這生註定不能只為自己而活,她肩負了太多人的命運,太多人的榮辱。而她,居然還奢求全身而退,得保安寧。
初蘭笑了,含著眼淚的笑,笑自己的渺小,笑自己的軟弱,笑自己的無知。
“公主……”沈無涯向前一步,道,“這是李大人臨走前託微臣轉交公主的。”
初蘭轉過頭,只見沈無涯雙手捧著一本書。
沈無涯道:“李大人說,這書中所寫,為她幾十年來所學所感,請公主留在身邊,無事時展開讀上一讀,也算是她這個老師盡了最後的心意了。”
初蘭只將書接過,揣進懷裡,一句話也沒說上了馬,揚鞭回城。
沈無涯躬身目送公主遠去。這位郜蘭公主便是保舉他進翰林院之人,然這卻是他第一次正面見到她。他以前從各種渠道聽說過她的為人處事,心中亦有了個形象。然今日相見,卻並沒有讓心中那個形象清晰起來,反而愈加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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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醉仙樓早已打烊,然二樓上房中仍有位客人遲遲不走。因是熟客,且往日出手闊綽,掌櫃的卻也不敢哄人。
“去看看。”這已是掌櫃的數不清多少次吩咐小二了。
跑堂的小二不耐煩地扁了扁嘴,往日的這個時候他早就找周公去了,今天這位客官也不知是怎麼了,從上午一直坐到現在,什麼菜也沒點,只要了好幾回的酒。看樣子怕不是追求哪家的少爺讓人家給拒絕了吧。人不都說這天下只有情字最傷人嗎?看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衣著不俗,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除了情傷,怕也沒什麼可憂愁的了。
小二上了樓,欲探身透過門縫往裡瞧,房門卻忽然嘭的一聲開啟,正正撞在了他的頭上。
媽的,真倒黴,小二心裡罵道,臉上卻是掛了笑容,點頭哈腰道:“吃好了,客官。”
初蘭沒回話,晃晃悠悠地就往樓下走,小二連忙上前攙扶,領著初蘭下了樓。
初蘭晃到門口,身子一歪,靠在門上,從身上摸錢,摸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她上午出來得緊,哪裡就帶了錢了,自然是摸不到。這情況小二見多了,一看便知是沒錢付賬,不過既然是常客,也沒那麼多講究,只道:“姑娘若是沒帶錢,就下次再給吧。”
初蘭抬手在空中亂揮了兩下,咕噥道:“哪有吃飯不給錢的道理……沒這個理……沒這個理……”
小二一聽,呵,還有這樣兒的主兒,不要錢還不行了。
初蘭仍在身上摸索了兩下,實在是摸不到,抬手取下頭上的一枚金簪遞給小二,道:“給……給這個……”
小二一見,忙道:“這可使不得,姑娘這酒錢才幾十文,這簪子可貴重了。”
初蘭見小二不收,又從手上取了戒指下來,道:“不夠?不夠還有這個……還有……還有……”說著又要取身上的飾物。
小二見這姑娘醉得不行,忙叫掌櫃的道:“掌櫃的,您來瞧瞧。”
掌櫃的聞聲連忙過來,小二把事情和他說了,掌櫃的也犯愁。這不收吧,這姑娘怕還是真不走了,若是收了吧,等人家明日清醒了,還不說是他們趁火打劫嗎?嗨,算了、算了,這酒錢就不要了。
掌櫃的道:“姑娘,今日這頓酒,就算是小人請您的。當是多謝您往日的光顧。”
初蘭歪著腦袋,瞪了瞪眼睛,點頭道:“掌櫃的,你是好人……是好人……來,這個給……本宮打賞你的……”說著將金簪和戒指往掌櫃的身上一扔,跌跌撞撞地出了門。
小二撓頭道:“掌櫃的,她剛剛說什麼……本宮?”
掌櫃的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飾物,皺眉暗道,怕不是遇到貴人了吧。
初蘭離了醉仙樓,天已然全黑。她從未晚上一個人在大街上走過。這會兒黑燈瞎火,她又醉意正濃,眼前模模糊糊,哪條道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