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如是待他安然長成,羽翼豐滿,必是大禍啊……
見到了這個孩子被抱來遞呈予甕姬,一直沒有說話的禮容終於是不悅地沉下了眼來,寒光歷歷:“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
禮容沉聲質喝,威嚴而又暴戾,甕姬手中那襁褓中的嬰孩明顯是被嚇了一跳,小小的軟軟的身子微微地一顫,甕姬以為他要哭,忙反身將他抱到軟塌上去,輕輕地拍撫著那孩子:“孩兒乖,可別害怕,乖了……”
誰知這小傢伙竟仍是不哭,只是轉過了那雙小小年紀便看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藍眼睛,好像是這才剛剛發現了禮容的存在一般,探究地研究起他來了……
見狀,甕姬倒也還鬆了口氣,這才對禮容道:“中原已是開春,天氣漸漸暖和,待今年時機一過,給了夏后氏白起足夠的喘息時間,你道是我們還有多少機會能令他們一敗塗地?如今這孩子,卻是來得恰是時候,葛國已與我們談妥,那葛國鳳眠,本就是個左右搖擺,狡猾不定的人物,他夏后氏白起,必料不到自己的盟友早生了異心,與我們已另有圖謀。有了這孩子在手……他白起縱然知道此時發兵北上,對自己有種種不利,卻也不得不兵行險招……”
誰都知道,此時北方仍是冰天雪地,縱然是對這些馬背上的遊牧民族而言,都尚且未必利於行兵打戰,更何況是那久居中原黃河流域的瘦弱的中原人呢?況且中原夏族剛剛才經歷了一場發生在冬天的殘酷戰爭,百廢待興,這口氣都還尚未喘過來,那些中原人,對寒冬興戰,本來就心存了恐懼……
此時不興起這場戰爭,更待何時呢?白起若北上興戰,那惡劣的環境,對他們岷山國而言,必成一把利器。在他們的地盤上發動戰爭,若是此時……他白起的盟友再生了變……可不就是雪上加霜的事?
他白起,怎麼會想到,岷山國和葛國就這麼勾結到了一起呢?甕姬此次明顯是想以尚在襁褓中的蓮為餌,逼得他白起,就算明知是陷阱,也要義無反顧地主動攻來,待兩軍交鋒時,若是葛國叛變了,在後防切斷他夏后氏白起的糧草供應,此戰,必能讓強盛的中原夏族,再也爬不起來!
她甕姬,可不如那九夷女巫絳一樣愚蠢。
“愚蠢!”禮容冷笑了一聲,竟是被這個愚蠢的女人給氣笑了:“女人,本該遠離政治,否則只會壞事罷了,就如現在的你。”
她以為,在那夏后氏白起的地盤上,她的人,果真就這樣容易地把那小子帶出來?他夏
後氏白起,恐怕也早就等這一天等得不耐煩了吧!這個天真而又自以為是的女人,正將算盤打得那樣響亮,可若區區一個她,就能鬥得過那個城府莫測,手段卓絕的夏后氏白起,那麼如今的夏族,將早已在強大的眾多鄰居的虎視眈眈中,走向了滅亡!
甕姬逗弄著蓮的動作,忽然一頓,那嘴角的微微笑意,竟也隨之僵在了那微微勾起的弧度之中,她的表情是明顯一冷,隨即是傲慢而又不屑的冷笑,怡怡然地起了身,冷笑道:“禮容大人,您可從來,不曾對我發過這樣大的火?莫不是,你氣惱的,不是我擅作主張,擬定了這軍政大事,而是,我動了你那意中人的孩子?看著這孩子,您的心情究竟又是如何呢?要知道,這孩子的眉眼,可真真是與他的父親與母親,如出一轍呢,那兩個如玉一般的人,誕下的子嗣,也必是如玉一般,就連我這心腸歹毒的女人見了,也都禁不住軟化下心腸呢。您呢,您見了他,可是什麼樣的感受?您若厭惡他,一隻手,就能讓他死在這裡,我瞧著這主意挺好呢。”
說罷,甕姬竟果真丟下了尚在襁褓中的蓮,離開了這座大殿,不曾向禮容行禮告辭……畢竟,縱然他禮容手段過人,政績卓越,臣服於他的臣子不少,但她甕姬,卻也佔著這半邊天……
蓮被人孤零零地丟在了軟塌上,除了覺得有點冷,倒也不害怕,反倒安安靜靜地用眼睛去瞧禮容,半天不見禮容有動作,蓮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似乎是困了……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是果真不怕,還是,根本不知自己身陷瞭如何的困境?就連他那靜靜地收回了目光,波瀾不驚的模樣,都像極了那個傲慢……卻又沉靜的女人,她便是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分明柔弱得,讓人一隻手便能傷害她,可她又好像強大得,就連再高大,再危險的人,在她面前,都不禁要折服……
禮容的確已經探出了一隻手,欲將這孩子除之而後快,但末了,他終究還是緩緩地閉上了那嗜血的紅眸,那眸中異常的複雜,也頃刻間被一股漠然斂去……這樣的心情,他並不陌生,大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