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王城的,便只有那些巫僕了……他們通通都是為了侍奉身為巫師的微生而存在的。
若那本該死了的,姒蘇的子嗣,不是微生,那麼昔日,禮容又為何要冒險親自進入這對他而言最是危險的夏的王城?估算年齡,倘若當初姒蘇的子嗣尚且還活著,那麼也差不多該與微生一般大小了吧……
若微生就是姒蘇的子嗣,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白起,又是否真的對這些一無所知呢?這本該屬於他的政權,本該屬於他的偉大帝國,孟青夏並不相信,當這一切擺在任何一個人面前的時候,他會不動心!微生可不是什麼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巫師!
可孟青夏想不通的事情還是太多了,此時此刻,也根本沒有時間容她細想,她忌憚微生,懷疑微生,可就算是這樣,如今她最想做的,是保住性命,保住孩子的性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她知道,只有微生,她只能,讓人去請微生。
在這個醫術弱後的時代,孟青夏見多了死亡,這裡沒有人的醫術,能比微生還要高明……他簡直是個奇蹟。
此刻的孟青夏,看起來是更加的虛弱和羸弱了,可偏偏,又英勇得像一個戰士……
“您放心,您一定不會有事的。”湛必是不能明白孟青夏心中那複雜異常的思慮的,他也只是微微一愣,便又立即按照孟青夏的吩咐去辦了,事實上……即使沒有她自己的吩咐,湛也會立即讓人去請微生大人。
“這是怎麼回事?”
好聽而又並不陌生的聲音響起了,此時的孟青夏已經意識模糊了,只知道,周遭亂得很……因為她,這個夜晚,註定喧囂混亂……
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袍,也許是要就寢了,那一頭銀髮是披散的,不曾束起,就連身上的衣衫都單薄得很,足下未曾著靴,就踩在這冷冰冰的地板上,雖未到冰天雪地的時節,卻也是寒冬凜冽,夜風刺骨,但微生就穿得這樣單薄地赤著足走了出來,好像一點也不怕冷一般……
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可能還不驚動就在大殿裡面的微生,一向淡定溫和的微生,也難得地,在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聽到了那一陣陣混亂驚呼的聲音的時候,他的臉色都變的嚴肅凝重了起來,儘管微生是閉著眼睛的,但這一切好像並不能阻礙他的行動自如,他幾乎是一步到位地來到了孟青夏和湛所在的位置,準確地執起了孟青夏的手,讓自己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腕間,然後凝眉斷脈……
“微生大人。”匆匆被召來的巫醫也都紛紛趕到了,臨近青夏大人生產的日子,他們本就都在王城裡待命,一刻也不敢懈怠。
孟青夏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狀態萎靡,意識模糊,只聽見微生在收回了手之後,那罕見的有些嚴厲和凝重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湛也有些慌了,所有人一面加快了動作將孟青夏送到溫暖的寢殿裡,湛一面詢問微生目前孟青夏的情況:“微生大人,這可是生產之兆?”
這就像,一向溫柔和煦的涓涓細流,突然匯入了奔騰的浪濤裡,有些氣勢洶洶了起來,嚴厲地質問著發生這場變故的原因。
“腹中孩子尚不足月,並非生產之兆,只是……如今已是迫不得已的生產之時了。”微生似乎並不願意再過多地回答這個問題,按照他的推算,孟青夏至少還得再過兩個月才到了生產之時,但如今,這種種狀況,分明是要小產……
這時候小產,無論對已經成熟的胎兒而言,還是對母親而言,都是致命的打擊,微生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情況,他緊急地給孟青夏施針施藥,也只能暫且穩住這小產的速度,暫且止住了孟青夏的血,暫且……一切都只是暫且而已,這種時候,根本已經無法讓一切回到從前的樣子,唯一能做的,便只有……被迫迎接蓮大人,提前來到這個世上了……
孟青夏躺在那,小臉蒼白,虛弱得連呼吸都是那樣的微弱,也是是因為微生的那幾針有了效果,腹中的蓮的狀況好像也安穩了許多,不再那麼掙扎了,但經歷了這麼一出,孟青夏早已經虛弱得像一個脆弱得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哪裡還會有力氣生產……這也是,微生為什麼會選擇想盡辦法讓生產的事情拖到至少天亮以後的原因。
孟青夏需要一些喘息的時間……況且,這個孩子對於孟青夏而言意味著什麼,最清楚這件事的人莫過於他微生和知情的白起大人了,若是白起大人能在天亮的時候趕回的話,或許……微生的目光落在了那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嘴唇乾裂染血的嬌弱的少女身上,她對這個世界而言,都是一個意外,也或許,殊死一拼,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