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就沒有選秀,是老主子孃家的女孩子。”首領太監嘆了口氣:“也幸而是皇貴妃,要是換了從前的主子只怕就沒這麼便宜的事兒了。”
“瞧你說的,越說越不成話了。”和婉扶著小宮女的肩,在凜冽的寒風中慢慢往慈寧宮走著。要是沒有這位鈕鈷祿誠嬪的話,怎麼會知道皇太后這般年紀居然還有這麼重的心事。早就是到了含飴弄孫的時候,又是以天下養的皇太后,難道還不知足,一定要當朝和未來的皇后都是出自鈕鈷祿家才肯安心,或者是想著一門三後的故事不是出在佟家就是鈕鈷祿家。
“奴才伺候老主子時候不久,只是在皇貴妃手底下當差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這個大公主可是最清楚不過,奴才真是一門心思提皇貴妃著想。”首領太監摘下帽子在地上給和婉砰砰磕頭。
和婉這才看清楚,這是承乾宮以前的二總管張德順。看樣子額娘一點也不糊塗,只是這份精明藏得好深,尋常人根本就看不到:“我說是誰呢,鬧半天是你。行了,你的赤膽忠心我知道了,有空啊一定轉奏我額娘知道。你也別跪在這兒了,大風雪底下要是給自己找來不痛快可是沒人救得了你。”
“嗻。”因為是承乾宮的奴才,和婉復又打賞了他一個小金錁子:“有什麼事兒去給我府裡的總管說一聲。你認得他的,從前也是承乾宮的。”
“奴才曉得,就是三兒麼。”張德順低頭:“格格,誠嬪有些個不老實。等會兒您進去可別給她好臉色看,前兒咱們宮裡的五格格過來就刺垛了她幾句呢。”
和婉暗笑,就是馨兒那張嘴尋常不知輕重的人遇到了也真是沒法收拾。想了想:“你先進去通稟吧,我換件衣裳去。”後面伺候的宮女早就領著和婉到了一邊的側殿換上件石榴紅的灰鼠對襟褂子,又把後面如意髻上的簪子換了一副。
“和婉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千秋萬福。”端端正正在皇太后面前跪下,請了個雙安:“皇祖母吉祥,這些日子孫女兒稍離膝下求皇祖母見諒。”
“要是不念叨你兩句,你還真是不回來了。”鈕鈷祿氏笑著叫她起來:“怎麼沒見你兩個阿哥,這些日子忙著年下的事兒?”
“是。”和婉福了一福:“孫女兒這些時候沒進宮給皇祖母請安,今兒來給皇祖母請罪。還給皇祖母帶來些科爾沁新近送來的東西,您瞧瞧。”一面說一面讓跟著的宮女將兩個大紅鑲金的捧盒端到面前。
“這是什麼物件,還裝得這麼鄭重其事?”鈕鈷祿氏很喜歡這種看上去就覺得貴重矜貴的東西,尤其是和婉跟巴勒珠爾是皇族夫婦中出了名的出手大方。且不說和婉是固倫公主下嫁,又因為是皇帝膝下長女。每年的俸祿銀子跟和碩親王是一樣的,這可是皇帝公主中的獨一份。單單就是巴勒珠爾的鐵帽子親王爵位和蒙古科爾沁五旗中最高的旗分,各處的莊子孝敬,哪一處拿出來不夠尋常人家吃上一年半載的。
“回皇祖母的話,今年科爾沁牛羊豐收。就是這兩份新做好的奶烏塔都比尋常年份要好得多,先時皇祖母跟孫女兒提過。一直都沒好的也就沒敢拿來孝敬皇祖母,瞧著今年的還不賴。才敢拿來孝敬,還有這些沒見天日的鹿胎和紫河車也是今年新制的,都是極其溫熱滋補的。皇祖母就是拿終南山上長生不老的老壽星,才能看護著孫兒孫女們。護佑我大清海清何晏。”和婉說話咯嘣脆又帶著笑意,鈕鈷祿氏的臉上已經是笑得跟朵菊花一樣。
“還是你細心仔細,知道我喜歡什麼。”鈕鈷祿氏笑著吩咐她起來:“給大格格搬個凳子到我身邊坐著。”
和婉告了座起身的時候方才看見皇太后身邊侍立著一個跟自己年紀不相上下,嬪妃模樣打扮的人。有些徵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正好皇太后看見:“你不認得她,她是你皇父身邊的誠嬪,也是我們鈕鈷祿氏家的。”
“哦,怪道呢,顯見是皇祖母家的,生得就是不一樣。”和婉微微一笑,要是宮裡的規矩。妃以下的宮嬪看到自己是要見禮的,自己至多點個頭回禮都不必。可是這位誠嬪也不知道是不懂規矩還是壓根就是仗著皇太后的偏寵,居然是把這個規矩給扔到了腦後。
“見了大公主也不知道見禮。”鈕鈷祿氏還是早早預料到這點轉過臉說道:“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皇帝膝下的大公主。和婉公主。”
“公主吉祥。”誠嬪如夢初醒一般,趕緊過來行禮:“奴才鈕鈷祿氏給公主請安。”
“吉祥吉祥,快別這麼著。”和婉笑著還了半禮,要是平日只怕眼角都不會多看她一眼。只是皇祖母的面子不能不給,況且自己也沒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