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俯瞰,谷外亦是燈火闌珊。他想起昨夜風流,再看今朝戰況,心裡乍燃無名火,忍不住指向谷外破口大罵:“一群王八蛋,哥娶個漂亮媳婦容易嗎?你們讓哥過不好新婚,哥也不讓你們安生!”撇眼見桌上放著一隻青銅長號,於是捧起來張口就吹。
他學過吐氣法門,這時以罡氣振動銅管,號聲轟然大作,悠沉雄渾,一傳數里。山上聽不見動靜,山下卻似被聲浪席捲。樹枝震顫,倦鳥驚飛,營中一片譁然。
“跟哥鬥,折騰不死你們!”容輝看得哈哈大笑,忽然心有所感,又對著銅管縱聲高歌一曲《空城計》:
我正在山頭觀山景,耳聽得山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一群蟹將和蝦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你們功夫就床上行。
亦非是弟兄無謀少才能,皆因是你們狡猾才上山嶺。
你鳩佔鵲巢多僥倖,貪而無厭又奪我的山頭。
小爺在山上把駕等,等候了你們到此好談、談、談談心。
命人把山道打掃淨,等候蟹將和蝦兵。
小爺我並無有別的敬,早預備下強弓硬弩,等候你的蝦兵。
到此就該把門進,為什麼在山下猶豫不定進退兩難,為的是何情?
只有我和媳婦人兩個,我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
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你就來,來,來,請上山來聽我撫琴——
荒腔走板,聲震四野。其餘洞中人聽了,紛紛捧場:“好—”乘勢高呼,此起彼伏。更有人由心歎服:“嘿!想不到咱掌門還有這一手,真是絕了!”
山下也有人出寨叫罵:“小王八蛋,你等著!老子過完早就提刀上山宰了你!”
容輝見拿火把叫陣的是個魁梧大漢,於是用號嘴對準,提氣大喝:“滾—”
聲似驚雷,氣如罡風。那漢子當此威喝,火把頓滅,眼珠向外直突,“噔噔噔……”連退數步,才噴出一口鮮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其餘來幫腔的嚇了一跳,方知那臺上少年厲害。
容輝洋洋得意:“小爺我正在興頭上,要麼滾,要麼聽著!”靈機一動,接著說:“小爺的堂會可不白聽啊,一人待一天一百兩銀子,砍一棵樹陪一千兩,再不走就是答應了啊!”聲似破鑼,迭迭傳出,直入眾人心扉。
瀟璇聽得額頭沁汗:“姐所嫁非人!”終於忍不住叱罵:“你給我閉嘴!”
容輝循聲回頭,看見妻子正俏生生地站在燈火前。她戴了金絲狄鬢和赤金頂箍,秀髮從頭頂垂下,晨風中恍如大師揮毫。耳上一對赤金鑲翡翠耳釘,肩上一條青羅繡百蝶斗篷,身上一套大紅克絲深衣,亦是精緻奪目。加上眉宇間那股風流,更顯得她風采照人。
容輝不由拂額:“這刀光劍影的,你穿給誰看!”不由上前損她:“漂亮,太漂亮了。不但漂亮,而且好認。不但好認,而且看得人眼睛發直。百步外開弓射你,都不帶瞄的!”
“少來!”瀟璇嫣然一笑,抬手打他:“掌燈過來,我有話說!”就要去平臺上座。剛一抬腿,身下一陣刺痛。頓時又羞又惱,又抬肘狠狠磕了丈夫一下,這才蹙眉走開。
容輝莫名奇妙,卻心甘情願讓她。非但托出紗燈,還端出火盆燒水,生怕她凍著。他盤坐到臺上桌前,見瀟璇正襟危坐,也收了笑臉,正色問她:“出什麼事了嗎?”
“先說昨天晚上。”瀟璇逐一說明:“入夜後,我按你說的,安排‘先鋒旗’掩護‘突擊旗’下山,甩手炮燒了他們幾頂帳篷,算又小勝一場。‘突擊旗’的高手們安然離去,中午就應該有好訊息傳回。今晚值夜的是‘丙’字旗,就住在嵌洞裡。有情況就扔甩手炮,一炸就能震醒大家。”又問容輝:“你有什麼打算。”
容輝兩眼一抹黑,指著山外苦笑:“那可是一萬多人,硬拼是不行的。反正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想山上死守,山下從糧食入手,不信逼不走他們。況且我們手上不是還有那小子嗎,可以威脅他們。他們瞻前顧後,掣肘縛腳,過不了多久,也該散了。”
“是啊!”瀟璇接著他說:“他們不散,我們也就餓死了。看誰耗得過誰,是嗎?”
“那可是上萬人啊!”容輝搖頭苦笑:“大夥都是高手,命精貴。就是我想讓他們去拼去殺,他們也不能聽我的呀!”
“也就是說,你開始就沒想贏?”瀟璇悠悠輕嘆:“因為你知道還有條後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是麼?”
“可他們人多呀!一打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