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恍然,搖頭一笑,神色頓時放鬆了許多,嘆了口氣才道,“庫狄畫師既能算出我離京的日子,或許也能猜到我能出宮的緣由?”
琉璃心中微汗,面上只淡淡的點了點頭,“以前有些事情我都不大明白,見過柳阿監後才豁然開朗,卻還是不太明白你為何偏偏也會去西州?”
柳如月神色裡多了幾分苦澀,“庫狄畫師放心,此事與你並無干係,論理我已不該是留在這世上之人,出了宮莫說柳氏家族絕不會容我,長安洛陽這等繁華之地,也不是我這樣借病遁逸之人可以立足的,自然是走得越遠越好。西州便是我最不可能被識破身份之地,再者,那裡或許還能找到我的一位故人。”
她的故人?琉璃疑惑的看了柳如月一眼,柳如月淡淡的一笑,“如月也不怕據實相告,我曾聽聞那位柳氏也打過你的主意,只是庫狄畫師吉人天相,而如月卻不曾有這種運道。庫狄畫師請想,若你與裴官人兩情相悅,卻被那位柳氏逼得只能入宮,或許便能明瞭為何我在宮中會是那般行徑。”
原來如此琉璃並不覺得十分意外,一時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柳如月語氣依然平淡,彷彿在說著不相干的人,“算起來,我是那位柳氏的隔房侄女,當年家父雖未出仕,靠著祖產家中還算衣食無憂,十三歲那年,母親又給我定下了婚事,是我的打小便認識的一位表兄,那兩年我x日繡著嫁衣被面,有時竟然還會覺得無聊,卻不知……”
她沉默了片刻,才接著道,“我記得是十五歲那年的正月人日,離成親還有三個多月,我和母親照例去給姑母柳夫人請安,誰知那位平日眼角都不瞟人的姑母卻突然拉著我問長問短,又送了一對羊脂玉的鐲子給我,母親歡喜極了,可我卻覺得心裡害怕得很。”
“果然沒幾日,我便發現父母都有些不對勁,悄悄去偷聽了兩回,才知道原來柳氏找到了父親,說太子妃身邊正缺一個得力之人,看我聰明乖巧,有心抬舉我,讓我進東宮伺候太子。我父親自然是動心的,母親卻不大願意。我那時年紀還小,一聽這話嚇得什麼似的,當天就偷偷逃出去找表兄,表兄他,也年輕氣盛得很,立時便登門去找我父母討個說法……鬧了一場,我便被禁足在了家裡,到了第九日上,姨父就來退了婚。我說什麼也不信,後來才知道,柳氏不知怎麼的也找到了表兄家中,許了不少好處,表兄死活不依,他當時剛剛得了一個出身,便說不做這官也罷,不曾想轉天便得了文書,他竟是被派到隴右道的甘州這邊做牧丞”
“如此一來,姨父再不敢猶豫,他來退親時,表兄已離開了長安,臨行說,身為男兒連未婚妻子都保不住,他永生再不會踏足長安一步。”
“從知道這句話的這一天起,我便發誓,窮我這一生,必要讓這柳氏身敗名裂,要讓她們母女,也嘗一嘗這痛不欲生的滋味”
儘管說著這般怨毒的話,柳如月的語氣卻依然淡得不能再淡,琉璃只覺得倏然心驚,柳如月漠然看了她一眼,“你可是覺得我小小年紀立下這等誓言,是心腸太過刻毒?”
琉璃搖了搖頭,換了自己,大概也會同樣恨透了柳氏吧?她忍不住問,“你的表兄,如今就在西州?”
柳如月微笑著點了點頭,容色裡多了幾分柔和,“說來王氏不過是個尋常蠢婦,我入宮時正是蕭氏有孕,她也有些急了。可我跟她說了一夜話,她便打消了讓我伺候太子的念頭,此後還愈發相信我。只是入宮十年,我一時也沒忘記過關注表兄的下落,前年才得知,大約是那柳氏作祟,他竟被越派越遠,如今已是派到了西州。當年武昭儀進了立政殿,我和她私下的約定便是,我助她達成心願,她得勢之日,便助我離開皇宮,我會走得遠遠的,永不回長安。”
她看著琉璃一笑,“不瞞你說,我今日過來,原是見那位要去西州為長史的官人對你的態度親密,便想與你交好一番,到了西州,也可讓你幫我求他查詢表兄的下落,我只知表兄如今多半依舊在西州牧馬,到底不知該如何去找,或許只有透過官家才有幾分把握,卻沒想到……竟是你或許這也算我時來運轉?”
她的意思是,求我幫她這個忙?琉璃思量了片刻,抬頭直視著柳如月,“我也不大知曉官家的規矩,不過此事我會告知裴長史,若能助你一臂之力,想來他也不會推脫。”
柳如月嫣然一笑,“庫狄畫師,有你此話我便放心了,你或許不信,如月在宮中十年,若說佩服,第一佩服的是武昭儀,若說羨慕,第一羨慕的卻是你。”
琉璃不由有些意外,柳如月的笑容裡多了幾分溫暖,“因為太極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