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修慈低語,“那裡……那個地方……我和你奶奶……還有……她……”
湛藍箏想了想,頓悟。
“爺爺,我送您去,堅持住。”
她在湛修慈的耳邊低低道。
晨風微暖,天邊泛白。
清淨的大學校園的校門剛剛開啟,便有一對祖孫緩慢步入。
湛藍箏推著輪椅,湛修慈坐在上面。
“這邊……左轉……對……再往右……”湛修慈虛弱地指點,“就是那裡……那片草坪……啊……居然……還在啊……”
欣慰地露出笑容。
他撐住輪椅的扶手,掙了掙,又跌回去。
起不來了。
“爺爺。”湛藍箏心酸地喚著。
湛修慈慢慢擺手,“不……不用了……我……就坐在這裡……就好……”
閉上眼,緩一緩。
湛藍箏站在他身後,望著這片茵茵綠草。它的前方,是一座新蓋的圖書館。
“樓……都是新的了……草……居然還在……還在……不大……不小……當年模樣……不易啊……”湛修慈看著圖書館的大樓,輕輕說,“箏兒……當年……你奶奶……阿言……最喜歡……在這裡唸書……泳思……最喜歡……在這裡……等阿言……文思……喜歡在我們身後的……那條小路上……看著大家……而我……最喜歡……在外面……就是我們的腳下……這片綠草地上……坐在這裡……”毫無徵兆地,他停住,不再說下去了。
晨風拂幹湛藍箏滿臉的淚水。
“……那時候……”半晌,湛修慈微微垂頭,“……我們都年輕……真是……太年輕了……”
緩緩合攏雙唇,又一次閉目。
湛藍箏也沒有說話。她站在祖父的身後,雙手輕輕放在祖父的肩膀上,平視前方——圖書館旁,一片空場,可看到天邊鑲紅。
即將日出了。
湛修慈一點點地、努力地抬起頭,他蒼老而黯淡的面容,已讓清晨的光芒擦亮。
“箏兒……我的孫女……”他笑著說,“看……你看……朝陽……就要升起來了……”
“是的,爺爺。”
“舊的時代……結束了……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是的……是的,爺爺……”
湛修慈艱難地抬起右臂,向後伸——湛藍箏向前,牢牢握住祖父的手,“爺爺,我在。”
“記住……這是……屬於你的……朝陽……朝氣……蓬勃……這也是……屬於你的……”湛修慈微笑,“嶄新的一天……”
湛藍箏哽咽,“是的,爺爺。我一定會珍惜。”
湛修慈滿意地笑了。
該看的、該得到的、該囑咐的、該還的、該醒悟的、該接受救贖的……
一樣都沒有少。
他這輩子,了斷在這個時候,圓滿了。
沒什麼戀戀不捨,也就沒什麼再說的了……
放鬆地上路吧……
他微笑著,視線開始模糊。往事讓風吹來,又讓風吹去,在晨光下明媚。
他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安靜地看著曾經走過的一切——他的一生。
對過太多,錯過太多。
有過崢嶸輝煌,有過暫時低谷,也有過巔峰傲然……
最終的最終,人生的小船,還是回到了平靜的小小港灣。
“真好……”
湛修慈輕輕著。
他仰起臉,讓朝陽溫暖並光明瞭他的面頰,宛若少年時燦爛——那時候,就在這裡,有勤奮用功的薄言,有純真善良的應泳思,有老成穩重的應文思,還有他們的朋友——那個儒雅斯文的湛修慈。
“就這樣……最好……”
幾不可聞的一句話,消散在晨風裡。
湛修慈帶著微笑,永久地閉上雙眼。
叱吒風雲的玄黃界傳奇人物湛修慈,在清晨校園的草坪上,迎著朝陽,安詳逝世。
許久。
湛藍箏鬆開了老人那沒有了脈搏的手腕。
她摟住湛修慈,感受著那不再起伏的寬闊胸膛。她的臉,緊緊貼著湛修慈尚存餘溫的臉頰。
她在他耳畔悄悄道:
“爺爺,您一路走好。”
抬起淚流滿面的臉,她看向前方——廣闊的天地浸透在一片明澈的紅亮中。送走了舊的黑夜,一切都充滿了新一天的活力與希望。
看,朝陽,正